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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鶴九一恍神,仿佛看見眼前成熟的女子和多年前那個小丫頭的影子相合。
她真難捉摸。有時覺得她不近人情,有時卻又頑皮得像個孩子。
岑鶴九一下子差點咬住自己的舌尖,「不會吧,你真打算爆出去?我開玩笑的。」
容音抬眸睨他,嘴角還掛著那抹叫人看了倉惶的笑,「隨心所欲。反正現在證據在我手裡,毀不毀他,全在我一念之間。」
她想對誰無情就對誰無情,想對誰有情就對誰有情。
至少在這場並不公平的博弈中,她認為,岳寧該死。
岑鶴九攔下她的傲睨決絕,「這些材料,也不知道究竟是唐聆之扔掉後被將軍拎走藏起來的,還是出於別的原因才留存下來,涉及唐聆之和岳寧公司的形象,我們不能私自放出去,交還給蘇小桃是最穩妥的選擇。」
「選擇?」她重複這兩個字,「這就是,名門正派的選擇?」
岑鶴九一瞬間迷茫,「你在說什麼?」
他懷疑這丫頭誤會了他的意思。
「對事主守信,最大程度上保護他們的隱私權,這是我們這一行最基本的道德。」岑鶴九也變得嚴肅,凌亂的額發蓋不住凜厲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很簡單的道理,容音卻好像在接受和考慮。岑鶴九沒弄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她低著頭,在考慮這句話的分量。
岑鶴九趁熱打鐵,接過她手中的材料,「去找蘇小桃。我陪你一起去。」
她難得一次和他這樣較真,「之後呢?材料會被銷毀,這就是人性。」
岑鶴九反而展顏,「要不要賭一把?有時候一樣東西,也不盡然像你想得那麼惡劣。」
「賭什麼?」
「要是我贏了,你就不能再說離開忘慮閣。」岑鶴九計劃通地挑挑眉,看見容音難以言喻的眼神,又添上一句,「一年之內。」
「好。」
第18章 將軍令16
當這些鐵證被擺在蘇小桃面前時,目無神采的她只是嘲諷地笑了笑,繼而跌坐在一旁,「她竟真的傻到這個地步,還想著要和岳寧真心過日子。生來就沒有縴繩的船,怎麼靠岸?」
如今唐聆之在佳盛買下的房中,蘇小桃在收拾一些簡單的東西,事情鬧得這麼大,房子轉手也不太可能。
蘇小桃作為案情第一目擊者,居然出乎意料地將岳寧的作案經過全部供了出來,岳寧被抓捕後亦供認不諱。
材料中的東西對於岳寧的定罪也並沒有作用,最多只是道德譴責而已。對於喜歡的人已經入獄的蘇小桃來說,這些東西大概已經無足輕重了。
倒是岑鶴九,說蘇小桃看著兇悍,生怕她回頭再把容音給推下去,他還得掏一筆工傷費,划不來,還真死皮賴臉地跟著容音又跑了一趟。
此時容音看見懶懶倚在門邊的岑鶴九,愣了一下,竟然不太適應這種辦完事還有人等的場景。
她調整了一下心情才說:「走吧。」
岑鶴九應了一聲,剛直起腰杆挪了一步,便聽蘇小桃突然說道:「我和岳寧騙了唐聆之兩次。」
容音背對著她,腳步停下。事情已經結束,她沒有要回頭繼續浪費時間的打算。
「最近的一次,是岳寧夥同我騙她分手,後來還瞞天過海,自以為是地欺騙了大眾。而第一次,是好多年前,我們剛畢業不久的時候。那時岳寧和聆之同住,聆之養了一隻貓,可是岳寧討厭貓啊。」她的笑聲迴蕩在偌大的客廳中,似有回聲,「然後岳寧趁她不在家,就把那隻貓殺掉了。可是他在處理屍體的時候剛好撞上我過去幫聆之取東西,我全都看到了。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勸聆之和他分手……」
事後的回憶,無論是不是真話,都無異於生者對死者的一種彌補,是對自己愧疚心的一種撫慰。
自以為曾犯下諸多錯誤,但卻早就對死者進行過規勸,這樣將功補過的理論,實際上到最後說服的也不過只有自己而已。
容音一眼也沒有回看,自顧自走出大門,岑鶴九原本想說點什麼,張了幾次嘴,終究化作一聲嘆息,隨後跟上。
之後,他們又把將軍的屍體送回到原事主手中,容音頭一次在事主面前表露出了歉意,說最後還是沒能趕在將軍老死之前把它送回來。
歉意,也是因為說謊和愧疚。
而將軍頭上的傷,岑鶴九一早就夥同阿碧施了障眼法,他早料到事主再見到將軍的屍體會痛哭流涕,沒有必要再在他心口橫添一道傷。
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後,容音在某天起了個大早趕到忘慮閣,也算是開始了她在忘慮閣的正式坐班,高校那邊的兼職她已經辭掉了。
頭一天在忘慮閣規規矩矩上班,裡面的精靈鬼怪可並不規矩——一會兒是這個遊魂好奇地探頭探腦,一會兒是那個故事裡生出的靈物對她議論紛紛。
從客廳路過的大胖娃娃小鬼舔著手指問:「這就是新來的la……唔,員工?」
隨後又有一個烏漆嘛黑的魂飄出來湊熱鬧,學著慎鑒的調子說道:「是不是就是那個——音音~」
沒等阿碧把他們趕回去,容音和岑鶴九的聲音便同時響起來,「叫什麼音音!」
他們對視一眼,又尷尬地挪開。
容音橫眉冷對,眼神像要殺鬼,「叫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