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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愣了一下,叼著符籙口齒不清,「你瘋了,你這樣會傷魂……」
眼看玉娘就衝過來了,阿碧真的要發瘋了,「快上!傷魂也他媽比沒命好啊!」
容音一咬牙,將筆頭攥在掌中吸飽了血,半透明壁玉筆身頓時像灌飽了紅墨,通身血色通透。
容音在空氣落下第一筆,玉娘的身影便明顯慢了下來;符咒畫到三分之一時,玉娘穿透符咒的軟肢便盡數化作粉塵,炸開煙花一般的血花;等容音連成最後一筆,陽氣大盛的咒文便像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劈頭蓋臉禁錮住玉娘的全身。
口中叼的符籙與空中浮現的咒文融為一體,一張下去便將鬼怪打成原型。
玉娘頓時偃旗息鼓,細肢都像被燙熟的魷魚爪一般迅速瑟縮,她臉上的怨氣終於平復下去,露出猙獰傷疤下的清秀眉目。
阿碧耗了大量的靈氣,化形時已快接近透明,「我看你這女鬼是幾百年來睡多了,你知不知道,你還沒出生的時候,你阿碧爺爺就有個響噹噹的外號?」
玉娘怎麼會理他,只是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地上等待發落。
倒是容音甩甩手上的血問道:「什麼外號?」
「牛筆。」阿碧興奮道。
容音有點想把他丟下去。
阿碧活動了一下老胳膊老腿,崩潰道:「艾瑪容姐,你也太手下留情了,這女鬼想殺你啊!她還想模仿你的臉!你怎麼沒用驅鬼符……」
容音沒理他,只是蹲在玉娘身旁,拍了拍她冰涼的臉,「現在清醒了麼?」
玉娘抬眼與她對視,眼中只有死氣沉沉,「殺了我吧。我受夠了。」
「我不會殺你。」容音認真說道,「我答應了你的後人,是來放你走的。」
玉娘笑得傾城,「我殺了這麼多人,造了這麼多業,還能被放走嗎?不必了,就算到了下面,我這樣劣跡斑斑也會受盡折磨的。」
容音心念動了動,「你只要如實說出我想知道的事,我有辦法讓你不受苦。」
阿碧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她,「容姐……」
她能有什麼辦法?天師不是閻王,不能代替那麼多枉死的魂靈饒恕任何人。她想改玉娘的命,就只有公平交易,自己替她受業。
玉娘像是看到了希望,眼中有了光彩,「你想知道什麼?」
「你剛才說什麼孩子?你的孩子不是在燕丘麼?當初你和巴老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他害你胎死腹中?那你為什麼又要找別人報仇?」容音一連拋出許多問題。
「他們是和你這樣說的?」玉娘笑著閉眼,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果然,人盡無情。」
「到底怎麼回事?」阿碧也糊塗了。
「當年我在京城巴府生下一個女兒。」玉娘看著容音說,「她和你一樣,命格很稀有,是個純陽女。」
容音瞳孔緊縮。
第53章 雙蕖怨17
她神色嘲諷,「巴興言壞事做盡,夜裡卻怕惡鬼索命,純陽血用來辟邪極佳。太剛易折,府上的大師說,若是純陽子的血,遇到厲害的邪祟反而容易強硬對撞下兩敗俱傷,而摻雜了女性天生陰氣的純陽血可以說是剛柔並濟。」
阿碧崩潰地捂住頭,「我好像知道了什麼……」
「原本我懷孕期間,還抱著一絲期望。他雖然百般羞辱我,但我仍奢望他會愛自己的親生孩子。但孩子還未出滿月,他就在所謂『大師』的指導下,把我的女兒扔進爐中煉掉了。我曾試圖阻攔,持刀傷了巴興言,他一怒之下,在我產後還未恢復的時候給我灌了很多能活血絕育的藥物。」
後面的事,大概就和她聽到的差不多了。寧歸玉被送入花柳地,沒過多久就慘死。
容音閉眼不忍。趙英民家裡那塊血玉,她早感覺到不一般,沒想到會是這樣煉成的。
「姓巴的有錢之後就想皇帝夢,回到燕丘替自己修陵墓,這事難以瞞過村民。為了萬無一失,他聯合村長,給了村長家裡好處。」
阿碧問道:「是他把血玉送給村長?」
玉娘搖頭,「最初只是送錢。但後來我的鬼魂來到燕丘,他們一早就猜測我是妖,說我迷了徐郎的心。當時兵荒馬亂,村里青黃不接,有時會餓死人。但每次只要有人死掉,他們就說是我殺的,那些死人骨瘦如柴,是因為我吸乾了他們的精氣。再後來又有人傳我不檢點,以前在京城是做窯姐兒的……是徐郎一直護著我,和他們作對。」
「他們怎麼會知道?」容音問。
玉娘還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湊巧吧。村裡的人造謠,來來回回也只是那些話而已。當時村長和巴老爺狼狽為奸,村長知道巴老爺在京城供著一個『活神仙』,想讓巴老爺出出主意,回來捉妖。本來巴老爺那樣的人是不會在乎鄉親的生死的,可是村長去信描述了我的相貌,巴老爺可能做賊心虛,自亂了陣腳,當年果然如期回來。」
「是他把血玉給了村長?」
「對,他把有關於我的某些事情透露給了村長,想讓村長配合他抓住我,為此還特地派自己的兒子提前來我家打探。結果村長先害了怕,向他索要保命法器,否則不但不配合,還要把他私修陵墓的事情抖給村民和官府。姓巴的沒辦法,就把血玉先給了村長做緩兵之計。他在府中布下了陷阱,但沒想到我的夫君是真心敬愛我——他不惜自損壽命把陽氣借給我,讓我成功避過陷阱跟著他混進去,我才能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