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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也是一副忍無可忍的模樣,逐漸收斂起眉眼間的笑意:
「裴法醫,我敬您是個警察,但您今天是不是有點兒……無理取鬧?」
活了這麼大,裴郁頭一回聽見別人這樣評價自己,不由愣在原地,有點無語凝噎。
「說實話,打進門兒到現在,你說的話我還沒聽懂過。」對方唇角扯出的弧度十分勉強,「所以說,您老人家到底是幹嗎來的?」
這是唱的哪出?
裴郁此刻只感到一陣懵圈。
病情又惡化了?惡作劇捉弄自己?突然失憶?
正與對方大眼瞪大眼,面面相覷,裴郁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卻是廖銘打來的電話,說有個失蹤案,讓他回去出現場。
「現在?」裴郁隨口一問,並沒意識到自己語氣里潛在的抗拒。
那頭的廖銘頓了頓,聲調沉下去:
「不出,就換小程,你去法醫門診。」
裴郁迅速說聲「馬上到」,就掛斷了電話。
法醫門診是市局最近新出台的一項惠民政%策,每個月固定幾天,局裡的法醫輪流值班,專門負責社會上一些傷情鑑定,方便群眾辦事。
鑒傷多數是為了責任評定或經濟賠償,傷情與人情掛鉤,難免生出許多不必要的糾紛和纏擾。裴郁最怵活人這類麻煩,避之唯恐不及,便提早和廖銘打過招呼,能出現場,絕不出門診。
恰好,另一位小程法醫不大樂意總是不分白天黑夜出現場,更願意按時按點上下班。這種不成文的默契一拍即合,廖銘出現場時,總會叫上裴郁。
裴郁掛斷電話,望向一旁的人,涼涼說道:
「大展身手的機會來了。」
「行吧,我跟你去。」對方笑笑,跟在他身後往門外走,邊走還邊說,「但是得先說好,我只能白天幹活,晚上我要休息的,你們可不能不讓我走。」
裴郁推開玻璃門,瞥了他一眼,卻見對方嘿嘿一笑,伸手朝那塊搖搖欲墜的牌子上指了指:
「我的營業時間,日出到日落。」
不去看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容顏,裴郁滿腹狐疑地收回目光。
當走出門外,陽光照在身上的一剎那,裴郁忽然意識到,這是兩人認識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在白天,見到沈行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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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裴郁帶著這個反常的沈行琛來到市局門口時,廖銘和竇華已經在車上等他了。
對於無關人員的出現,廖銘表示了幾句異議。豆花兒對其到來卻是滿心歡喜,替「他哥們兒小何偵探」說了不少好話。
末了,坐在後排的裴郁也環起手臂,狀似不經意地附和一句「他業務水平不錯」,才換來廖銘一個疑惑眼神,和一個點頭同意。
「但是,」裴郁見廖銘一邊啟動引擎,一邊強調,「不能干擾辦案。」
「廖隊放心,我是有職業操守的私家偵探,對警方絕對是配合調遣,服從指揮。」他又聽同樣坐在後排的沈行琛笑著說,「不會辜負廖隊你,豆花兒,還有裴法醫的殷切期望。」
說完,沈行琛還抬手,和豆花兒「耶」地擊個掌,兩張稚氣未脫的臉上,都是肉眼可見的開心。
裴郁暗戳戳白了他們一眼,不動聲色地,呼出蘊結在胸中的一口悶氣。
事態的發展,他已經看不懂了,需要緩一緩,緩一緩。
「兩個案子。」他聽到廖銘對幾人說,「局裡的意思,一隊二隊各負責一個。實驗中學有個學生失蹤,我們管這個。」
「那,另一個呢?」裴郁聽到豆花兒好奇地問。
「另一個,」廖銘聲音沉穩,「有個叫霍星宇的,也失蹤了。」
霍星宇,名字耳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裴郁心底忽然一涼。
那不正是江天曉案卷宗上所記載,那位救人未遂的副校長。
怎麼好巧不巧,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了。
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他猛然轉眼,去看身邊的沈行琛。
對方卻神情平和,依舊是那副淺笑端方的模樣,見他望過去,也報以友善而客套的一笑。
那雙眼底波瀾不驚,一切如常,仿佛從未有事發生。
第59章 你,跟我走
「霍星宇誰?我怎麼沒聽說過。」
通過後視鏡,裴郁看到豆花兒一臉茫然,好奇地問道。
「是星宇教育那位負責人嗎?」他又聽見沈行琛追問。
廖銘點頭,神色略顯凝重。
「什麼人啊到底?」豆花兒按捺不住,扒著座椅回過頭來,「小何偵探,解釋一下。」
裴郁看見沈行琛淺淺一笑,放鬆了身形向後靠去:
「他是成麟地產董事長霍成麟的小兒子,聽說這人志不在金融,而在教育。之前好像一直在國外,前不久才剛剛回國發展,搞了個什麼星宇教育,沒記錯的話,是中學教培機構一類的。」
像是接收到裴郁意味複雜的目光,沈行琛又轉過臉來,沖他微笑道:
「我們做偵探的,別的不敢說,小道消息還是知道一點。」
「好傢夥。」豆花兒探著腦袋,滿臉驚喜,「小何偵探,以後破案可少不了你。」
「別別別。」沈行琛忙不迭擺手,裝作賠笑道,「我頂多是個輔助,真正的王者,還得是你們廖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