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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幾人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覷。
這怎麼……還有戧行的呢。
沒過幾秒,彭冬冬就被揍得哀嚎起來,在人群包圍里連連叫道:
「別打了……打死人了……報警吧,大哥!不行就報警吧!別打了……」
有個人朝他身上踹了一腳,又掄起拳頭:
「報什麼警!有我還用警察嗎!」
單方面激戰正酣之時,裴郁和豆花兒,跟著廖銘沖了出去。
只見廖銘一抓一個,幾下功夫,就把正在圍毆彭冬冬的人,全部扯開,七零八落地甩在一邊。
那些人見來了對頭,罵罵咧咧剛要重新開戰,便聽廖銘沉聲喝道:
「住手!警察!」
包括彭冬冬在內的所有人,霎時間全熄了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茫然。
這時,動手的人里,有一個認出了彭冬冬,驚奇道:
「彭司儀?怎麼是你?」
彭冬冬抹一把臉上汩汩往外流的血,不自然地乾笑兩聲,便不再言語了。
那群人中領頭的一個村民,告訴裴郁他們,冥婚本就男多女少,像杜雪這樣既新鮮又「高質量」的女屍很搶手,不好好看著,會有人趁夜來偷。這幾位都是陳福家的人,最近專門來看守「新房」,專防「偷人」的。
卻沒想到,抓住的竟是彭司儀。
裴郁看到,彭冬冬頭臉已經被打破,一道一道,流著血印子,看上去很是狼狽。
見他們過來,明白大局已定,彭冬冬嘆了口氣,視線依次掃過廖銘,裴郁,豆花兒。
那張原本一團喜氣的圓臉,也由於無可轉圜的事態,而哭喪下來。
————
彭冬冬到案後,起初還東拉西扯地狡辯幾句,然而,裴郁和廖銘將一樁樁鐵證擺上桌,他的口齒逐漸不再伶俐,變得支吾起來。
偷屍體的錄像,檢出他指紋的空錫紙板,還有沈月容和村民們的口供,陸陸續續,澆熄了他眼底的僥倖光芒。
裴郁正環著手臂,站在一旁,看廖銘給他做記錄,就聽見豆花兒的聲音從訊問室門口傳來,叫他倆過去。
「廖隊,裴哥,你們看這個。」豆花兒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音量,小小聲道,並拿出一本明顯超過正常厚度的筆記本。
就著廖銘的手看了幾眼,裴郁發現,每頁上都寫著人名,年齡,價錢和時間,跨度達三四年之久,應當是這幾年倒賣屍體的生意記錄,絕大多數都是女性。
而它加厚的原因是,本子裡夾滿了一張張照片,有的是屍體,有的是棺材,分別對應每個被賣出去的名字,說它是一座早亡女子的冤魂殿也不為過。
想來,這是彭冬冬等人留的底兒。
廖銘瞥了一眼正努力伸長脖子,探頭探腦往這邊瞅的彭冬冬,低聲問豆花兒:
「這麼重要的證據,哪兒來的?」
本是隨口一問,裴郁卻見豆花兒支吾兩聲,猶豫一下才說:
「從……彭冬冬值班室的枕頭底下搜出來的。」
這樣決定性的證據,彭冬冬就隨便放在枕頭底下?裴郁看了眼廖銘,兩人齊齊盯著豆花兒。
「他……膨脹,他飄了,就疏忽了嘛。」豆花兒指指彭冬冬,盡力裝作鎮定。
廖銘半信半疑地看他,裴郁拿過筆記本,信手翻了翻。
這些被當做貨物賣掉的女子,多數都很年輕,價錢從幾萬到十幾萬不等,視品質而定。看上去越「完整」,品相越好,價格越高。
翻著翻著,一個叫「單小梅」的名字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個只有十四歲的女孩,生意成交約在四年前,屬於最早的那一批,死亡時間,卻是七年之前的七月份。
照片上的單小梅,還保持著死亡不久的模樣,躺在棺材板上,緊閉雙眼,稚嫩的面容略顯痛苦,露在衣服外的手和腳,隱隱能看到青紫的瘀痕。
與其他女屍不同的是,單小梅的價錢很低,才六千六百塊,在動輒幾萬的「貨物」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裴郁以眼神詢問廖銘,得到對方許可後,他拿著筆記本走回去,把單小梅那一頁,杵到彭冬冬面前:
「這個,怎麼回事?」
見到筆記本,彭冬冬眼睛一下睜得溜圓,難以置信似地,看看他,又看看走過來的廖銘豆花兒,咽了口口水。
那神情仿佛在說,你們怎麼連這個,都能找到的。
可惜,幾個人全都無意解答他的困惑,只直直盯著他,等一個解釋。
半晌,彭冬冬才呼出口氣,認命般地,仰在訊問椅上。
「這個女孩好像死得挺慘,不吉利,而且出手的時候已經成乾貨了,賣不上去價。」彭冬冬邊想邊說。
「乾貨?」廖銘挑出個關鍵詞。
「行話。」彭冬冬抬手搔一搔鼻子,「濕貨就是沒死多長時間,還有人樣子的。乾貨就是死了幾年,光剩骨頭的。這個女孩賣的時候,好像是家裡急著給她哥娶媳婦,需要錢,才趕緊出手,時間太長,具體情況我真記不清了……」
裴郁把那本勾魂簿扔在桌上,抱起手臂。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凌亂腳步聲,他轉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一隊的小唐,帶著那位被叫「囉囉」的瘋女人路過。
他聽到小唐向廖銘匯報:
「隊長,我帶她去辦進福利院的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