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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難過的時候
就獨自看一看大海
總想起身邊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醒來
……」
撥弄吉他的女孩眼睫低垂,坐姿隨性,神情卻專注,似乎聲音所及之地,已是她小小王國的全部領土。
這讓裴郁剎那間產生出一種,偌大操場,只有她一個活人的錯覺。
第77章 恭敬不如從命
「那老師說得沒錯。」
幾個人向桑斐那邊走去時,裴郁聽到豆花兒不無艷羨地感嘆:
「這個小姑娘看上去,確實像會受歡迎那一類。」
也許是他語氣中情感流露過於明顯,裴郁見廖銘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梢,不大自然地輕咳一聲,出言提醒:
「注意素質,你是人民警察。」
此話一出,豆花兒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頓時瞪大雙眼,臉頰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路漲紅:
「……廖隊,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孩子還小呢,有其他不該有的想法的人,都應該天打五雷轟,永世不得超生!」
賭咒發誓一番後,裴郁還見他捅咕捅咕旁邊的何年,尋求認同:
「小何偵探,你說是吧!」
令裴郁微覺有異的是,何年那雙總是明朗清澈的漂亮黑眸中,有一抹他看不透的神色一閃而過,快得他來不及捕捉。
再看時,那眼底又恢復了慣常的澄澈,仿佛方才黑曜石搖晃的波動,只是裴郁一時眼花,自以為是的幻覺。
何年一笑,也跟著豆花兒點頭附和:
「就是,應該天打五雷轟……」
那輕飄飄的口氣,由他口中逸出,與其歸為出於義憤的贊同,倒不如說是對情緒激動朋友的配合。
畢竟氣氛已經烘到這了,不在情感上支持一下,豆花兒很難收場。
這樣想著,裴郁眸光閃了閃,暫且按下心底一點,莫名的不安。
對於他們幾人的忽然到訪,桑斐在最初的詫異過後,表現出的態度,幾乎稱得上漠然:
「我是認識蔣鳳桐,她是我小學同學,你們問這幹嗎?」
廖銘語調是難得的緩和:
「你和她,平時聯繫多麼?」
「沒什麼聯繫。」桑斐淡淡說道。
裴郁注意到,她按著琴弦的指節,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悄悄地向內收緊。
廖銘微微點頭,隨後又問:
「六月十號那天晚上,你在幹什麼?」
「十號?」桑斐反問,「星期幾?」
「星期天。」豆花兒在一邊接上。
桑斐垂下眼睛,稍稍想了想,又抬起頭:
「在上晚自習。」
「有人能幫你證明嗎,同學們都在?」廖銘追問。
這把,桑斐的臉色和聲音,都沉了下來,懷裡的吉他也抱得更緊,雙臂交疊,一個不無戒備的防禦姿態:
「你是在審問我?」
「不。」廖銘儘量顯得溫和一些,「蔣鳳桐出了點狀況,例行詢問而已。」
這個解釋似乎並沒讓桑斐滿意,裴郁看到,她眉梢輕輕蹙起,半仰起頭,語氣比眼神更淡漠:
「她做了什麼,跟我沒關係,為什麼要來盤問我。」
話語雖然冷淡,神情中卻終於有了些與這個年紀相符的,少女的天真。
這讓裴郁直覺,眼前這個叫桑斐的女孩,內心也許並不像她展現出來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接下來,無論廖銘和豆花兒再如何打探,桑斐都始終以漠然相對。
到最後,眉梢眼角掩飾不住的敷衍,簡直像是把「不耐煩」寫在了臉上。
天色漸漸向晚,操場上人也越來越少。
眼看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又不能真去為難一個孩子,廖銘便朝他們一揮手,示意撤退,結束了這場放學後的詢問。
轉身向外走時,裴郁聽到,桑斐慵然的彈唱聲,伴著輕淺的暮光與風,還在身後迴響:
「……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
如今你四海為家
……」
————
幾人開車回到局裡時,已過了下班時間,除去值班民警,人已經走得差不多。
豆花兒本來提議,留下來接著篩監控,卻被廖銘抬手否決。
「照目前情形來看,這案子古里古怪,我個人傾向於當事人沒有遇害。」廖銘沉聲說道。
裴郁看到,他神情雖不再緊繃,眼底卻依舊有著揮之不去的凝重。
「那……」豆花兒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隨即又感覺不妥似地,連忙伸手掩住嘴。
「大家連日來都辛苦了,今天就先回去休息,明天白天繼續。」廖銘目光落在豆花兒臉上,不禁皺了皺眉:
「看你這黑眼圈,就算篩監控,也得睡過去。」
「我……」
不等豆花兒反駁,廖銘便一揚手,抬頭看一眼天際的夕陽:
「今天散了吧,明天早點到崗。」
「是。」豆花兒應一聲,也沒再多言。
「那各位警官,就明兒再見了。」何年笑嘻嘻地朝他們招招手,轉身走開。
裴郁也沖廖銘和豆花兒略一點頭,便疾步離開。
「等等。」
他兩步趕上前,伸手,攔住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