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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小蓮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不會放過你。」
「知道啦……話說回來,你會用霰彈槍嗎?」
「霰彈槍?扣扣板機不就成了?別把我當傻瓜。」
「以前用過嗎?」
「沒用過,為什麼要問這……」
「不確實把元成貴給幹掉不行。」
「喔!你想說的是這個啊!包在我身上。又不是小孩兒,哪有可能失手!」
「那就好。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可別輕舉妄動。」
不等富春說什麼,我就掛上了電話。再次將電話卡插入後,我按下了另一個號碼。
「餵?」
「我找元成貴。」
「你哪位?」
「我是劉健一。」
之後對方就沒回答了。我抽著剩下的半截煙消磨時間,抽到只剩下濾嘴才把菸頭扔到腳邊。夏美閉著眼睛伏在全開的窗框上,好像正在享受優美的旋律。我無法想像夏美聽的是什麼音樂,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絕對不是情歌。
「是我。」元成貴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找到富春了。」
「在哪兒?」
「先別急。只是和他通過電話而已。明天我約了他碰頭,之後就會交給你。」
一陣沉默。相信電話那頭的元成貴正拼命盤算著吧!
「沒有其他人知道我找到那傢伙了,就連楊偉民也不知道。」
「你該不會耍什麼手段吧?」
「什麼手段?」
「哼!算了。那麼,我明天幾點可以看到那個臭傢伙?」
「還不知道,不過白天應該不太可能,晚上吧!我一確定就通知你,先把時間挪出來。」
「健一啊!」
「什麼事?」
「好樣的,果然不辜負我的期望。」
我差點啐了一聲,幸好及時給止住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辦得到。」
「是嗎?再說了。」
我靜靜掛上聽筒,而且是小心翼翼的,否則可能會按捺不住地把它給摔個稀爛。
點上了煙,慢步踱回了車裡,一握起方向盤,我就感到心情好些了。
「現在又得上哪兒去?」
夏美靠在窗邊問道。我點頭應了一下,踩下了BMW的油門。首先得把那把霰彈槍處理好,可不能在這裡就出紕漏。
我開著BMW,筆直朝新宿西口駛去。隨便找了個位子停下車後,我便把夏美留在車裡,提著裝了霰彈槍的紙袋走進地下道。
一股刺鼻的餿味傳來,醉漢的體臭、散布各處的嘔吐物、帶有小便的臭味,籠罩著新宿的地下空間。我朝味道最強烈的地方走去,眼前出現了一片被堆積如山的骯髒紙箱所包圍的空間,連醉鬼都得皺著眉頭才能通過。這就是流浪漢——最近被改稱為遊民的那些傢伙的窩。
一來到這片紙箱堆成的山,把頭探進隙縫裡,我的臉被一股悶熱的空氣包圍,立刻浮起了汗珠。從外邊看不出來,這座山裡的空間竟然是如此寬闊。裡頭的流浪漢們隨意躺著、或翻閱著漫畫與雜誌,沒有一個人看我一眼。
「次郎在嗎?」
我一出聲,坐最前方的傢伙馬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這個時間,他大概在哪裡?」
「誰知道。」
「別鬧了。你說了我就走。」
「吵死了。」
那傢伙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平常我大概會把他拖出來踹一腳,但是身上帶著手槍和霰彈槍的時候可不成。
「有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
我放棄了這傢伙,又朝裡面喊了一次。這次終於有人回話了。
「是健一先生嗎?」一個嘶啞而帶著鄉音的聲音問道。
「是康先生啊?」
帶著鄉音的男人,靈巧地從其他流浪漢之間蹭了過來。雖然他那張皺紋里仿佛積滿了污垢的臉看來有一把年紀,卻一滴汗也沒流。沒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大家只稱他做康先生,是這一帶流浪漢的老前輩。
「真是的,早點說您是健一先生不就得了?」康先生皺著滿是污垢的臉笑著。
「這一帶的人也換了不少嘛!看到的儘是些新面孔。」
「沒辦法,年頭不同了嘛!這一年來沒搬出去的,大概只有我和次郎了。」
「說到次郎,去哪裡可以找到他?」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萬圓鈔票,遞給了康先生。剛才背對著我的傢伙,馬上露出摻雜著驚訝與後悔的表情望著康先生的手。
「說過多少次了,對人要親切。」
康先生把他當傻瓜似地訓了一頓。在他說話的時候,視線都沒有離開過我。就算是狗,大概也沒有一隻像他這麼忠實的。
「每次都承蒙您照顧。健一先生。次郎那傢伙剛剛才出去,說是去乘個涼。大概正在中央公園偷窺吧!」
「謝了,康先生,多保重。」
我急忙把話說完,把頭從紙箱堆里縮了回來,因為康先生正準備張開大口哈哈大笑一陣。我可不想被他那滿是蛀牙的嘴裡噴出來的口水給噴得滿臉。
我把紙箱區拋在身後,穿過了地下道。大概是因為末班電車也開走,行人並不太多。我從京王飯店旁走出地下道,穿越了中央凱悅飯店前的馬路,走進了中央公園。
中央公園裡的長椅,有一半被沒錢進跟前的旅館開房間、卻已經慾火焚身的情侶給占領,每對都肆無忌憚在調情。這些傢伙身上散發出來的體溫,似乎使得公園的氣溫比周遭要高出兩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