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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偉民只說了這些話,就走出了病房。我思索著楊偉民所說的信賴指的是什麼,但根本就沒有。假如我做掉呂方的事傳了出去,就連楊偉民都會受牽連。呂方的雙親雖然窮,卻也是道地的本省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兒子被一個日本雜種殺死,是不可能善罷干休的。他只是想在出事之前和我劃清界線罷了。

    楊偉民繼續為我付學費,直到我高中畢業為止,而他外甥的餐館也沒有炒我魷魚。只不過到台灣升學的計劃成了泡影,楊偉民也不再叫我去他家吃晚飯了。

    不管是對我或其他的台灣人來說,這都算可以接受。雖然我仍舊受楊偉民的保護,但已經不算是他的人了。

    第15章

    結果,我還是想不出一個好主意。泡了一小時左右後,我起身小憩,睡醒時已經快傍晚了。我再度將冷卻下來的身體浸在浴池裡暖了一下,就離開了三溫暖。

    回到「加勒比海」時,我看到答錄機上的燈閃著。是那個叫做徐銳的小鬼打來的。我撥了他留下的號碼,馬上就有人接電話。

    「找到了。」

    「沒認錯人吧?」

    「應該沒錯。」

    「幹得好。你現在在哪裡?」

    徐銳說了大久保一家咖啡廳的名字。

    「我馬上過去。」

    我離開了「加勒比海」。

    我很快就找到徐銳。他和「藥房」前的那些小鬼坐在一家落地窗環繞的咖啡廳里談笑。我沒有進去,只是站在人行道上,等待徐銳注意到我。這傢伙讓我等了五分鐘,根本不及格。假如我是楊偉民,絕對不會把重要的事交給這小鬼。

    看到我時,徐銳慌忙站起來,撇下其他人走出了咖啡廳。

    「她住哪裡?」我邊點菸邊問道。

    「在拔弁天。」

    「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是酒家小姐……」

    徐銳不知怎的頓了一下。

    「搞什麼嘛!還有呢?」

    「她日語說得不錯,可是我認為她應該是大陸人。」

    好像怕被我當傻瓜似的,徐銳不時看我臉色。

    「你怎麼知道?」

    「從她走路的姿勢或動作……看來不像日本女人。」

    「長相呢?」

    「不知道該怎麼講。」

    我吐著煙,從職安大道朝拔弁天走去。夏美說不定是個中國女人,這真是個出乎意料的開始。我在行動電話上所聽到的日語比起日本人毫不遜色,雖然聽得出有點腔,我還以為那是哪裡方言的口音。

    「她頭髮很短,穿著牛仔褲和白襯衫,腳上穿著拖鞋。沒有化妝,但是手指和腳趾上都塗指甲油。」

    徐銳從後面追上我,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大概以為我沒出聲,是在責備他剛才說了傻話吧!等一下他大概會強調,因看到那女人留指甲,想必是過夜生活的女人吧!

    「她東張西望,還問一個經過的日本人是不是姓劉。所以我確定是她沒錯。」

    「她大概等了多久?」

    「四十分鐘。」徐銳回答道,好像鬆了一口氣。

    那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街道。一個我看過的年輕人,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棟老舊的兩層樓公寓門口。那棟公寓叫弁天莊,真是個不相稱的名字。

    「她住在二〇三室。」徐銳像怕被偷聽似的小聲說道。

    「有沒有人出入?」

    把風的小鬼搖頭。

    我儘量輕聲爬上樓梯,佯裝要到最裡面的那戶,從二〇三室門口走過。上面沒掛門牌。我在二〇五室門口停足,信箱上寫著「葉」。我敲了敲門。

    「誰啊?」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應聲。

    「葉先生,是我啦!好久不見,麻煩開個門。」

    我用北京話大喊。這次沒隔多久,門就打開一道縫,一對滿懷戒心的眼睛從門縫探了出來。我把一張萬圓鈔票塞進那道縫裡。

    「有些事想請教一下,這是一點小意思。」

    我很快的輕聲說道,旋即又大聲嚷嚷起來:

    「咱們幾年沒見啦?葉先生,好想你啊!」

    我推開一頭霧水的葉先生,進了房裡。

    「有、有什麼事嗎?」

    這姓葉的是個臉孔黝黑的中年人。從頭到腳都流露著一副不輕易相信他人的戒心,大概是個非法外勞工吧!他說的北京話中摻雜著難懂的口音,應該是個福建人。

    「我想打聽一下二〇三室的事,是不是只有一個女人住在那裡?」

    姓葉的像要儘量遠離我似地縮著身子,但從他睜大的眼睛可以得知答案是肯定的。

    「她大概什麼時候搬進來的?」

    「好像是三、四天前吧!」

    「你有沒有和她說過話?」

    姓葉的微弱地搖搖頭。

    「她有沒有男人?」

    「我怎麼知道!根本沒看過她幾次。」

    姓葉的眼睛微微動著,我可不是那麼容易被騙的傻瓜。雖然這裡離市區很近,但只是間木造的破公寓,年輕的女人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可不多見。我輕易就可以想像到從她搬進來那天起,這姓葉的就想窺探她房間的德性。

    「葉先生,能不能老實點啊?」我打量一下房間,真夠寒酸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來日本多久了,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吧?你偷渡進來,為了償還向蛇頭借的錢,只好偷偷打些零工。因為怕被境管逮到,根本沒辦法到錢多的地方工作,又沒膽子去做流氓。你只是個窮酸的福建佬,不可能有女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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