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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說些什麼啊?」
「你不是一直在注意她嗎?你一定覺得一個女人搬進這棟破公寓,一定有什麼理由,順利的話,搞不好還可以搞一次。」
姓葉的翻眼,想避開我的視線。
「因為她也是從大陸來的,你覺得說不定可以和她搞一搞。
日本女人不會為了沒有錢的中國人脫褲子,香港或台灣的女人也不會住在這種爛地方,對不對?」
「我只是經過時,聽到她在打公共電話而已。她說的是北京話,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啦!」
「她說些什麼?」
「我聽到她用北京話喊『救命』。」
「對方是誰?」
姓葉的拼命搖著頭。算了,他大概只知道這麼多了。
「這是幾天前的事?」
「前天晚上。」
沒別的事要問了。我把大哥大的號碼給他,告訴他一有情況就和我聯絡,會有重賞。在答應給他一點甜頭之後,我走出了房間,留下仿佛被龍捲風吹走全部家當的葉先生,一臉茫然的望著我離去。
第16章
救命。
這個說著流利的日語、自稱夏美的中國女人,到底在向誰求救呢?在那通電話的隔天就打電話給我,希望我能買她的東西。
唯一確定的是,她是個令人不安的女人。
我把剩下的錢交給守在公寓前的徐銳一票人,然後飛也似地回到了歌舞伎町。雖然我知道在星期天的歌舞伎町里有許多事可做,但是所剩的時間卻短得令人絕望。可以想見,我萬一搞砸了,元成貴一定會派孫淳找上門來。崔虎假如知道對手是孫淳的話,大概也會改變主意吧!
我走上區役所大道,在揮棒練習中心旁轉個彎後走了一陣子,目的地一那棟住商混合大樓又映入了我的眼帘。雖然在這棟舊大樓里開了許多間酒家,但是多虧了泰國人,在這裡面藏了許多從外面看不出來的寶。
我搭電梯上五樓,按下最裡面那家店的門鈴。門口有塊尋常的招牌,上面寫著「核桃」。當然,這裡也沒開燈。一陣沉默之後,門打開了。門有兩層,裡面那層是扇厚重的鐵門。一個兩眼無光、棕色皮膚的泰國人默默招呼我進去。到底是星期天,地下賭場裡聽不到吆五喝六的聲音。
這個泰國人雖然瘦小,但給人一種強韌的感覺。這傢伙不會說日語或北京話,甚至連英語都不會說,可是卻了解地下世界共通的語言。因為他只要迅速打量一下,就能確定我身上沒帶鬧事的傢伙。
站在兩台掌控門外的監視熒幕前的,就是負責這家賭場的泰國人。雖然他有個正式的泰國名字,但是我只叫他鮑伯。要記住泰國人的名字,就和背昆蟲或花草園林上的學名一樣麻煩。
「好久不見了,鮑伯。」我用日語說道。
「真的好久沒看到你了,健一先生,我還以為你戒賭了呢?」
「最近我忙著賭競輪(註:自行車)嘛!」
「付錢看別人比賽啊!幹嘛做這種傻事呢?不過比賽馬好些就是了。是吧?」
鮑伯對我擠一擠眼睛。這表情好像是一個當保鏢的伊朗人對著哥倫比亞的妓女說:「當你的保鏢可以,可是得先讓我搞一下。」若無其事的神情下,隱藏不住眼底流露的貪婪。
「無所謂啦!反正我從來沒想過要靠賭發大財。」
「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們日本人在想些什麼。」
「我也一樣啊!」我說著朝賭場望去。
店的格局呈長方形。前面本來是包廂,後方是櫃椅。現在包廂全被拆掉了,換成一張四五公尺長的桌子。在桌子中央坐著一個衣著鮮艷的中年婦女,正忙著發牌。一共有五個賭客,其中有三個是和莊家年齡相仿的中年泰國女人,還有一個是穿著緊身的連身裙,等著去上班的泰國酒家水姐。剩下的一個就是我要找的遠澤。
「今天要玩一把吧?」鮑伯隨口問道,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了吧!
「不用了,我只是來找遠澤的。」
鮑伯嘖了一下。
「偶爾也玩一把嘛!健一先生。」
我誇張地聳一聳肩膀,從鮑伯身旁繞到賭興正濃的遠澤身後。突然間,穿連身裙的酒家小姐破口大罵,從迷你裙下掏出一疊鈔票,朝中年發牌員扔去。
站在賭客與牌桌之間的男人里,有一個看來年紀最大的,朝著莊家伸出了手。莊家從那疊鈔票里抽出了自己的份,便把鈔票重重扔在那男人的手心裡。那傢伙迅速點了一下,又從手邊的保險箱裡掏出幾張鈔票,很快的數了一下,再用釘書機把錢釘牢,重新放回保險箱裡。
他們正在抽頭。在我眼前進行的是一種類似二十一點的比大小撲克牌賭局,每人發兩張牌,點數加起來個位數最接近九的人贏。一翻兩瞪眼,每兩三分鐘一把,又可以多人參加,對好賭的人來說十分刺激。而且每一把都可以抽頭,是一種讓莊家笑得合不攏嘴的賭局。
「女人就是沒賭品。」遠澤對著我自言自語的嘀咕著。
「手氣不錯吧?」
「哼!背得要命。」
「有件事想拜託你。」
「等一下再說吧!先讓我翻個本。」
聽遠澤這麼說,我打消了現在就帶他出去的念頭。雖然他在特種營業的報導方面是個一流的記者,可是嗜賭如命的個性卻限制了他的發展。要這種人中途下桌,肯定會跟你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