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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宿用一種看朽木的眼神看他,「如果你被人長時間囚禁折辱,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顧韓昭想也不想道,「找機會逃跑,拿到證據然後報警,把那些人都送進去吃牢飯。」
信宿點點頭:「可以,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顧韓昭當然不會蠢到認為信宿這句話是在表揚他,順著他的意思猶豫道:「你們覺得,傅采是拿到了什麼關鍵性證據,然後被殺人滅、滅口了?」
這些事是邵慈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的,而且顧韓昭感覺就連邵慈可能都沒有想過這些。
顧韓昭又不解道:「既然知道傅采手裡有證據,只要他們把證據銷毀不就可以了嗎?」
口說無憑,沒有證據甚至無法進行立案調查,只要他們控制住傅采,把證據徹底銷毀,就可以高枕無憂繼續實施他們的獸行。
為什麼要墊上一條人命。
信宿道:「說不定傅采終於忍無可忍,決定用一種魚死網破的方式,揭露那些人在他身上犯下的罪行,但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就永遠閉嘴了——就像邵慈做的那樣,只不過邵慈成功了,傅采沒有成功而已。」
不過關於傅采的死因,也只是他們的猜想。
傅采究竟是怎麼死的、車禍是怎麼發生的,意外還是謀殺,恐怕只有潘元德他們幾個人心知肚明了。
時間過去太久,當時發生事故的車子早就報廢毀棄了,不知道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受害人的屍體和證據一起灰飛煙滅,就算他們想查也無從查起。
信宿單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還是要找機會跟潘元德再見一面。」
就以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潘元德在他面前的百般「炫耀」,信宿覺得說不定他會把證據主動送到自己的眼前。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希望試鏡結果早點出來。」
等到片方那邊傳來消息,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
信宿那一分鐘即興發揮的無實物表演意料之中沒有入選,製片方選擇了另外一個非常有名的一線演員,幾位導演給他的評價是,「樣貌上乘,靈氣有餘,但技巧和經驗不足,缺乏捕捉鏡頭的能力」,鍾婧說讓他多學習觀摩其他前輩的作品,以後有適合的角色會再聯繫他。
——以鍾婧在影界的地位,能對一個新人說出這種話,足以看出她對信宿的欣賞。
信宿則是在電話里恰到好處地表示了遺憾,跟她說「一定會好好打磨演技,希望下次有機會能夠跟鍾導合作」。
信宿當然很願意落選,他求之不得,收到消息沒多久,他就主動給潘元德打了一個電話,聲音顯而易見的難過,語氣帶著逼真的失落,他低低道:「潘監製,我試鏡沒有入選。」
潘元德的聲音溫和:「嗯,我聽說了。」
「競爭對手的實力很強,你第一次接觸這個圈子,表現已經很好了,放平心態,慢慢來,以後會遇到更合適你的角色。」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教你一些經驗,以後在娛樂圈會發展的很順利——你應該還沒有離開本市吧?」
「沒有。」
……
掛了電話,信宿微一皺眉道:「潘元德讓我明天下午跟他見一面。」
林載川平靜看他:「你的想法呢?」
信宿當然想去,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不去的理由,但有些話他們兩個之間沒有說明,不代表林載川不知道。
潘元德對信宿是什麼心思,基本上是紙里包的那團火,這種時候跟他單獨見面必然不懷好意,雖然信宿完全不覺得那個偽善噁心的老男人能有本事對他做什麼……但還是要詢問一下男朋友的意見。
林載川垂下眼,輕聲道:「你想去的話就去吧。」
信宿歪頭從下往上看他,小聲問:「你不高興啦?」
林載川沒說話。
市局裡很多同事看信宿,都覺得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花瓶,但林載川知道信宿或許經歷過什麼,在極限危險中求生,那可能是信宿早就習以為常的事,他非常清楚怎麼能做到最大限度地自保。
否則他恐怕活不到今天。
一株過於美麗的花朵,如果無人去折,那就一定帶著毒刺。
但知道信宿能獨善其身是一回事,不想他接觸那些人性陰暗的東西,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不過信宿自己的選擇,林載川不想過多干涉。
最後信宿還是應了潘元德的約,這樣的機會不能錯過——說不定這是潘元德自己送到了槍口上,他們再不拿起槍就不禮貌了。
次日下午,信宿來到跟潘元德約定的酒店,林載川送他過來,在樓下停車場等他。
信宿在霜降的時候,什麼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基本上都見過了,他不覺得自己會在潘元德身上遭遇滑鐵盧——這人恐怕還沒有那個本事。
但為了不讓林載川擔心,他們還是約定好,如果信宿半個小時沒有下來,也沒有給他打電話,林載川就直接上去找他。
信宿在客房門口稍停,一垂眼,又變成了一副柔弱無害的樣子,他抬起手敲了敲門。
過了沒一會兒,有人走過來開門。
信宿看了一眼,差點沒繃住,很想掉頭就走。
這次跟他見面,潘元德甚至都沒有穿正裝,從上到下一身睡衣模樣的打扮,好像根本沒有把信宿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