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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道驚雷在車廂中轟然落下,那一瞬間,林載川驟然抬起了眼,一雙瞳孔難以掩飾的驚顫,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
班傑明在說什麼?!
信宿……實驗體!?
他什麼時候當過謝楓的實驗體!?
他跟謝楓不是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嗎?很多年之前信宿才多少歲?
而且,能跟班傑明扯上關係的「實驗」,那就只有……
腦海中想到了什麼,林載川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就冰冷了,逼人的寒氣幾乎深入骨髓,他的臉龐的蒼白沒有一絲溫度。
如果不是林載川長年不喜形於色,極為擅長掩飾情緒,那麼現在整個車廂里的人都會察覺到他的異常。
林載川的呼吸輕微發抖,他的目光落在信宿的身上,幾乎是在直勾勾凝視著他。
那短短的幾秒鐘里,林載川想到了很多事。
信宿的身體一直不太好,要一直保持足夠的營養攝入,一天吃好幾頓,才能勉強保證體重正增長,稍微有一點苛待,體重就飛速往下掉,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換句話說,他的身體很不健康。
信宿有非遺傳性的凝血功能障礙,而這種疾病的產生原因是長期營養不良或者身體曾遭受過有毒化學藥物的侵蝕……
當初信宿給他的解釋是前者,林載川相信了,因為種種跡象都表明信宿有一個絕對不能稱為幸福的童年,可是……
可是林載川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後者!
實驗體……
林載川甚至不敢深想這三個字背後的意思。
謝楓都對信宿做過什麼?!
信宿的反應倒是波瀾不驚,只是心裡有些遺憾——他在林載川面前有意隱瞞了半年多的,那些他不忍提起的「真相」,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幾乎鮮血淋漓地攤開在他的眼前。
信宿垂下眼,心想:載川現在應該很痛苦吧。
他能感受到林載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強烈的,隱忍的,熾熱的,儘管他無法回視。
早知道就不問那麼多了。
信宿有些懊惱地心想,他只是想試探班傑明的打算,沒想到時隔多年謝楓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
……真是,自尋死路。
林載川心裡的情緒如驚濤駭浪般起伏翻湧,可他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他們現在只是「言百」和「女巫」,沒有一絲溫情的敵對關係,每個人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出一絲差錯。
他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
林載川深深吸了一口氣,指甲在手心裡留下一道分明的凹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強迫自己不去想……
不去想他的小嬋一個人經歷了什麼。
半小時後,開車的白人把車停到了雪山腳下,一眼望去,綿延在山脈間的皚皚白雪一望無際。
林載川率先下車,在別人動手之前把信宿扛在了肩膀上,大步向雪山上走去。
信宿腦袋朝下趴在他的身上,用臉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不知道林載川能不能感覺的到,他閉上了眼睛。
因為失蹤了一個警察,其他上山的大路都有警方的人在守著,他們只能從鋪著一層深雪的小路上山,腳印很快就會被埋沒,不會被警方的人發現。
班傑明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言百,他皺緊了眉頭,給了身邊的白人一個眼神。
那白人收到他的意思,快步走到林載川的身邊,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涼:「你對他太客氣了,言百。」
林載川還沒說話,那白人直接上手把信宿從他的肩上拽了下來,然後鬆開了手。
信宿面朝下重重摔進了雪地里,但好在冬天穿的很厚,身體沒有受傷。
他整個人都被埋在雪層里,有雪花滲進沿著領口脖頸里,凍的信宿打了一個寒顫。
信宿還沒來得及從雪層里掙扎出來,就感覺到有一股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極大力道抓住了他的雙腳,粗暴地把他向前一路拖行。
冰冷的白雪划過臉側,那雪粒仿佛刀割一樣,信宿完全睜不開眼,只能努力把臉藏進衣服里,呼吸間不小心吃了好幾口雪,整個口腔都是冰冷的,鼻腔也被雪灌滿,他幾乎完全無法呼吸。
信宿感覺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窒息,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發顫。
「咳……咳咳——!」
身體先於意識做出反應,他出於求生本能般掙扎了起來,可是他的手被繩子捆在身後,只能任由那個白人繼續拖行他往前走。
走在他身後的林載川神情一變,把信宿從雪地里翻身抱出來,面無表情冷冷開口道:「差不多就行了,你想現在就弄死他嗎?」
那白人鬆開手,回過頭。
信宿極為狼狽地倒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急促呼吸著,身體因為過度的寒冷而發抖,身上、臉上哪裡都是雪,眼尾也被雪沁的發紅。
那白人挑了下眉,不以為意道:「哪有這麼容易死,你們不是有句話叫禍害遺萬年麼。」
「我看這個女巫好日子過的太久了,現在讓他清醒清醒也好。」
說完他伸手按著信宿的後脖頸,把他的腦袋整個按進了雪層里,大笑道:「你說是不是啊,女巫?」
林載川站在旁邊看著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