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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重本質上是個商人,當然會想方設法從各個中市場獲得好處,尤其是被霜降壟斷了多年的、利潤巨大的毒品貿易。
李登義很可能就是沙蠍安插在桃源村背後那個人。
信宿的大腦像是一台有條不紊的精密機器,快速將所有已知的信息解離、整合、拼湊,得到一個可能性最大的「真相」——
按照宣重剛才對他的說法,李登義很有可能在這個過程中起了什麼歪心思,然後被沙蠍發現,惹來了殺身之禍。宣重的手段向來狠辣,眼裡容不得一顆沙子,處理組織里的叛徒,就是要心狠手辣、以儆效尤。
——只不過宣重當然不會蠢到在閻王面前不打自招地承認這些。
信宿腦海中處理著這些信息,懶洋洋笑了一聲:「你不會不知道,桃源村背後是霜降,就這麼捅到警察的眼皮底下,是不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宣重則哈哈大笑起來:「這個罪名可是莫須有啊。我只不過處理了李登義,至於桃源村,那是市局一鍋端起來的,這筆帳總算不到我的頭上。」
他又道:「而且,鬧了這麼一出,還抓住了你們內部幾個心懷不軌的『老鼠』,以後你身邊也清淨不少。」
信宿極愉快地低笑了一聲:「那這麼說來我還要多謝你了。」
一股無形的、劍拔弩張的緊迫感沿著無線電傳到了手機另外一邊。
閻王和宣重的關係,從來都算不上好。
但霜降和沙蠍不是從一開始就敵對的,在周風物還活著的時候,他跟宣重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甚至有合作關係。
自從周風物死後,宋生唯我獨尊、傲慢獨斷,從來不屑於跟其他組織有任何來往,閻王又跟宣重有一籮筐的新仇舊恨,兩個組織的合作就此告吹。
信宿去年考進市局刑偵隊,是為了對付誰,他們都心知肚明——即便在信宿的幫助下,市局接連摧毀了沙蠍的幾個重要窩點,宣重也沒有跟信宿直接翻臉。
像他們這種規模的犯罪組織,牽一髮而動全身,誰都不敢輕易發起「內鬥」,否則下場一定是兩敗俱傷,讓公安那群條子坐收漁利。
這兩個人都相當聰明,縱橫捭闔,不至於為了這一點可再生的利益,徹底撕破臉皮。
——信宿和宣重都再清楚不過。
信宿在沉默片刻後,語氣冰冷道:「趙雪的事,我可以裝作不知情,她還不到十二歲,不管是什麼身份,市局都管不到她的身上。」
「但另外那個女人,既然撞到我的眼珠上了,就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
信宿輕輕問道:「你覺得呢?宣爺。」
宣重在背後慫恿著霜降的人出去「自立門戶」,這已經是犯了道上的忌諱,按照閻王以前的性格,不從他的身上狠狠撕下一塊連皮帶血的肉,那都是心慈手軟了。
用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換閻王的息事寧人,宣重當然樂得做這筆買賣,簡直是樂意至極。
「當然。」宣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道,「明天你去市局的時候,就會聽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真相。」
閻王:「那就再好不過了。」
「話說回來,你在市局待了半年多,想得到的消息都已經到手了吧,還沒有回去的打算嗎?該不會樂不思蜀,條子當的太舒服,不想走了吧。」
宣重語氣玩笑道,「還是跟林載川假戲真做,貓和老鼠的遊戲玩上癮了?」
信宿輕輕垂下眼,燈光下的臉龐秀麗而冷漠,神情格外陰翳。
但他語氣裡帶著一絲輕快笑意。
「說不定很快了。」
宣重笑道:「等你回來,一定通知我親自為你接風洗塵——畢竟那才是閻王應該待的地方啊。」
他意味深長道:「有些東西可不能長時間見光,不然魂飛魄散、什麼都不會留下,你說對吧?」
信宿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直接掛了電話,手機遠遠扔到了一邊。
房間裡安靜片刻,秦齊從屏風後走出來,手裡端著一杯色澤濃郁的紅葡萄酒。
「當年背著霜降出去發展毒品貿易網的人,雖然肯定不止他們四個,但是起碼有了眉目,慢慢拔出蘿蔔帶出泥,遲早能把那些人都調查出來。」
秦齊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下一步的計劃了?」
信宿默然喝了一口紅酒,冷著臉沒有吭聲。
秦齊看他這個反應,知道他是不願意。
「你到市局這段時間,削減了沙蠍很多勢力,宣重也跟著元氣大傷。」秦齊低聲道,「你進入市局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霜降是個大型毒品犯罪團伙,沒有辦法在明面上直接跟沙蠍的人翻臉,畢竟再怎麼說也是「蛇鼠一窩」,犯罪集團內鬥只會讓外人占了便宜。
信宿想逼著宣重狗急跳牆,主動露出水面,只能通過警方的勢力。
他確實也做到了。
一次次「不經意」給警方提供沙蠍的信息,從刑昭,到何方,到戴海昌,乃至大刀闊斧地清洗了霜降的「內鬼」,讓沙蠍再也無法依附他們「吸血」。
宣重表面上跟他和風化雨,背地裡可能恨不能把他挫骨揚灰,做夢都想把閻王除之而後快。
「當初我們遲遲沒有行動,一是考慮那些內鬼,二是考慮宣重不肯露面,現在內憂外患都基本解決了,你還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