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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宿也盯著那條德牧,喃喃道:「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
「進來就好,他不會無故傷人。」林載川走進門,問他一句,「你不喜歡狗嗎。」
信宿斬釘截鐵道:「不喜歡。」
「我不喜歡所有愚蠢的生物。」他抱著胳膊站在牆角,冷眼跟那條德牧對視,居高臨下評判道,「……因為一塊骨頭就蠢到對主人搖著尾巴奉獻忠誠。」
林載川走過去,蹲下身把狗糧倒進碗裡,聲音平靜道:「他叫干將,曾經是我的同事。」
「很多年之前,我們一起訓練、一起工作、一起奔赴那些艱難險阻的任務。只是因為工作壽命有限,比我更早從一線退役。」
「他一生都奉獻給刑偵工作,獲得過許多表彰和榮耀,一生忠誠、沒有被誰辜負過。」
聽到他的話,信宿神情一怔,才明白過來這是一條退役警犬,眼裡閃過一絲愕然。
他輕輕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
「坐吧。」
林載川淡淡對他說了一句,然後轉身進了廚房。
信宿坐到沙發上,一路看著他離開,然後安安靜靜垂著眼,手指微微蜷縮在一起,似乎在發呆。
干將吃完他的狗糧,就跳到了沙發對面,像監視某個犯罪分子那樣,一臉嚴肅地蹲在信宿的面前八風不動盯著他。
但敵人似乎喪失鬥志,沒分給他一個眼神。
林載川做了炒花菜、魚香肉絲、三鮮湯,都是很簡單的菜式,不到二十分鐘就端上了桌子。
「來吃飯吧。」林載川把碗筷放在餐桌上,對客廳里的人道,「洗手間在門右邊。」
信宿在飯桌前坐下,目光跟著林載川的動作轉了一圈,直到他落座,才遲疑開口道:「你生我的氣了?」
即便沒有故意針對誰的意思,他剛剛說的話也不算好聽。
林載川道:「我不會跟你生氣。」
「每個人的經歷不同,對事物的認知和思想也不會相同,沒有絕對的對錯。」
林載川想到他的性格,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是有時候,事情也不總是會像你想的那麼極端。」
信宿不置可否。
但總歸是在林載川面前說錯了話,他的態度沒有那麼知錯不改的惡劣,長長的眼睫輕顫,一副從善如流的模樣:「我知道了。」
林載川做的飯真的很合信宿的胃口,只是幾個簡單的家常菜都不能再符合他的心意,可惜林隊不願意為了五斗米折腰,不肯跟他一起住,還用西紅柿炒雞蛋來威脅他。
信宿喝完最後一口三鮮湯,伸手摸摸肚皮,問:「你晚上還要回市局嗎?」
馬上就到夜晚了,錦繡城那邊如果有什麼動作,很可能就在今晚,林載川十有八九要回去加班。
果然,林載川「嗯」了聲,問他:「你要回家嗎?」
信宿不可能有主動加班的覺悟,而且他身體不舒服一天也想回去補覺,「嗯,如果需要我回市局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林載川點點頭,穿上外套,轉身往外走,「我先回市局了,桌子收拾一下,碗放柜子里。」
信宿:「………」
他盯著滿桌狼藉看了兩秒,似乎是在回憶上次刷碗是在什麼時候,然後起身把碗筷收拾到一起,動作不怎麼熟練地在廚房用洗潔精洗乾淨,一起放進碗櫃裡。
轉過頭,就看到干將站在廚房門後,「監工」似的盯著他。
一人一犬再次僵持。
信宿跟他對視了幾秒鐘,終於在這只可能會聽懂人話的警犬面前輕聲道歉,「我也不是在說你,別介意啊前輩。」
可能是看到他跟林載川和諧相處,干將把信宿剔除了「危險人物」的範疇,尖尖的耳朵向兩邊垂了垂,正襟危坐地舔了舔爪。
信宿無聲一笑,抓了一把牛肉粒放到狗糧碗裡,離開了林載川的家。
晚上十點。
刑偵隊辦公室內鴉雀無聲,幾個刑警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觀察著錦繡城各個出口附近的監控。
忽然,有個刑警抬起頭道:「林隊!發現了一輛沒有牌照的可疑車輛!九點半的時候從錦繡城出來了!」
「而且這輛車今天沒有駛入記錄、只有駛出記錄,也就是說,這輛車本來就是在錦繡城裡的!」
「行駛路線是什麼?」
「從錦繡城一路往北,經過海陽路、平康路,最後駛入一片無監控區——旁邊就是浮海!」
這基本上可以確定是沿海拋屍了!
林載川起身道:「通知交警那邊協助,在這輛車所有可能出現的路口嚴密監控,發現目標車輛直接就地攔截。」
「老沙、賀爭,馬上跟我去一趟現場。」
「是!」
當天晚上,市局聯繫海上搜救隊、打撈隊,還有當地漁民的幫助,連夜進行打撈工作。
但那片海域範圍非常大,附近沙灘上的車輛痕跡錯綜複雜,不能確定拋屍地點具體在哪裡。
他們找到了那輛被停在垃圾處理場的廢棄車,而且在後車廂里發現了麻繩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跡,但整整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從浮海撈上來一具屍體。
賀爭跟著搜救隊在海面上撈了一晚上,回到市局的時候快累癱了,癱在桌子上懷疑人生:「有沒有可能,那根本不是去拋屍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