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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裴遺看了他一秒,抬手輕輕撫平他擔憂蹙起的眉心,低聲道:「那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林載川肯定比我們更清楚信宿是什麼樣的人,既然這是他的選擇,就不用擔心他們。」
林匪石憂心忡忡嘆了一口氣,「希望如此吧。」
他又「嗚」了一聲:「裴遺,我的抱枕沒有了。」
江裴遺起身道:「我去買。」
林匪石強調:「要粉色或者淺紫色的!」
「嗯,知道了。」
信宿抱著枕頭走向辦公室,一路上回想著剛才聽到的對話。
林匪石跟江裴遺都是刑警,工作調動基本上是完全同步的,又一冷一熱性格互補,聽說在Y省公安廳是出名的神仙眷侶。
信宿平靜地想:他跟林載川,恐怕永遠都到不了那一步。
他們大概只是走在兩條不同道路上的人,一時產生好感而互相吸引,因為心動所以彼此親近,乃至產生了「喜歡」這樣美好又荒唐的感情。
……但最後總歸不是一路人。
第八十四章
信宿回到辦公室,發現他的位置上放著一個天藍色的同款腰枕——上面還縫了一個看著就不太聰明的棕色小熊。
信宿:「………」
林載川對他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他略帶嫌棄地看了眼那個憨態可掬的小熊,把它往椅子裡一放,然後坐下來靠了上去。
林載川一下午都沒在市局——涉案嫌疑人交代了幾處藏屍地點,他帶著隊裡勘察人員去了現場,根據現場同事同步回來的消息,他們在山上挖出了很多具屍骨,經過現場法醫初步判斷骨骼生長情況,這些受害人生前的年齡基本都不到十四歲。
……但事發多年,受害人的身份已經難以查明,他們大多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沒有親人在世上,連最後的屍骨恐怕都沒有人來認領。
好像這些孩子就這麼在荒郊野嶺死去,再也找不到其他一絲存在的痕跡。
無人在意、無人收殮。
現勘們晚上回到市局的時候,臉色都不太好,神情一個比一個沉重。
即便已經從犯罪嫌疑人的嘴裡知道受害人的數量,但親眼見到那些堆疊在一起的累累白骨,感覺終究是不一樣的。
林載川回來以後快速洗了一個澡,然後帶信宿去吃晚飯——此人這段時間愈發懶得長毛了,林載川要是不管他的一日三餐,他就窩在市局天天訂外賣吃一些價值昂貴的垃圾食品。
林載川走進辦公室,發現信宿已經自覺把那個腰枕放在椅子上了,他問:「墊著腰會舒服一點嗎?」
信宿禮貌回答道:「謝謝——如果不是幼兒園級別的繪畫風格就更好了。」
他嘴上這麼說,倒是一點也沒有要退回的意思,很自覺地起身跟林載川一起出門。
前段時間信宿的傷沒好,一周都是清湯寡水,他嘴裡淡的都要分不出味道了,於是指定今天晚上想吃麻辣魚。
林載川帶他去了兩個人以前經常吃的海鮮館,跟老闆說做一條口味微微辣的麻辣魚,然後開了一間雙人包廂。
信宿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抬手伸了個懶腰:「這起案子終於快要結束了。」
林載川喉結輕微滾動,低聲道:「最後統計出的受害人數量比我最開始預想的要多很多。」
誰都沒有想到,由一起監控攝像頭下的未成年殺人案,能牽扯出這麼驚心動魄的特大刑事案件。
信宿沉默一秒:「能把還活著的孩子救出來,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這起案件的受害人大都是一個人流浪的孤兒,沒有父母朋友,其他親屬也基本不會到派出所報警,能報到市局的失蹤案就更寥寥無幾了,浮岫市人口基數龐大,就算有警察看到未成年失蹤,也不會往那麼可怕的方向去聯想。
這實在不能怪警方發現的太晚——從何方出現在警方視野開始,林載川的每一步對策都已經很迅速了。
林載川輕聲道:「嗯,我知道。」
信宿又狀若無意問了一句:「市局裡的那些孩子,你們打算怎麼辦?」
且不說他們的行為都並非出於自願,那些不到十四歲的小孩都是法定完全無刑事責任能力人,就算殺了人也不需要負任何刑法上的後果。
他們的經歷跟其他問題少年都不一樣,也不適合由政府機關和社區機構進行收容教養。
總歸是「異類」。
聞言,林載川抬眼看向他,輕聲問:「你有什麼想法嗎?」
信宿頓了頓,說:「沒有。」
這個人很奇怪,他從來不掩飾內心的某些陰暗和惡意,甚至故意對外表現出冷漠、傲慢的一面給人看。
但到善意這裡卻不肯了,一絲都不肯表露出來。
就像他不肯在林載川面前承認幫助張秀妘治病、強行延續下去一條生命那樣。
他也不肯承認他其實已經為那些「小怪物」鋪好了一條能走下去的路。
林載川道:「上面還沒有決定。」
信宿主動問起這件事,就說明他心裡應該有了某種打算,但既然他不想說,林載川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信宿吃完他欽點的麻辣魚,沒跟林載川一起回市局加班,直接回家睡覺了——第二天是周六,早上還能睡到自然醒,機不可失。
而江裴遺跟林匪石在市局幫了三天的忙,假期結束,兩個人也準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