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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外面生活都不容易,背井離鄉的,條件允許的範圍內,能拉他一把就拉他一把,您說是不是?」
林載川不知道信沒信他的說辭,又淡淡問:「你知道李修義吸毒嗎?」
韓學梁這次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他剛來不久就染上了,這個地方太亂了,他認識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沒有幾個好東西,我勸過他八百次,讓他把這個玩意兒戒了,毒品害人……可他就是說不聽,我知道他問我借錢,大概都是去買毒品了,可是看他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我又狠不下心把他趕出去。」
韓學梁試探道:「林隊長,是修義惹什麼事了嗎?」
林載川輕聲道:「他死了。」
「……什麼?!」韓學梁一下原地站了起來,不可思議道,「他什麼時候死的?怎麼可能?!他前天晚上還來找我了!」
「死亡時間是今天凌晨,死亡地點在安樂小區前的小胡同里。」
林載川雙眼望著他,觀察他的反應,「昨天晚上,你沒有跟李修義在一起嗎?」
韓學梁搖了搖頭,「沒有,昨天晚上剛好輪到我值班,我一晚上都在會所里沒有出去過。」
林載川問:「那你清楚李修義平時跟誰有過矛盾衝突嗎?」
韓學梁慢慢坐了下來,反應了一會兒才說道:「修義脾氣不太好,在這個地方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這個問題我還真是不好回答,但是近期的話……應該是沒有,否則他前天晚上見面的時候肯定就告訴我了,這些事他在我面前藏不住。」
沒等林載川說話,韓學梁又情真意切道:「林隊,修義現在在哪兒,我能去……我能去看看他嗎?」
半小時後,林載川走出燕回巢的大門,眉眼間的情緒沉重微冷。
韓學梁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信,能在黑三角這種地方混的風生水起的人物絕非善類,他是什麼不求回報的絕世大善人,才能供給李修義十多年的衣食住行所有生活花銷乃至承擔昂貴的毒品,這個解釋簡直是把警察當弱智。
就算韓學梁確實給了李修義這些,也一定從李修義的身上獲得了什麼。
商人不會做虧本買賣。
但眼下無憑無據,警方也只能暗中調查。
林載川開車返回市局,在紅綠燈前停下,前面路口顯示還有45秒綠燈亮起。
林載川疲倦轉過目光,無意間瞥見對面路邊停靠著一輛賓利,而此時那豪華汽車正在非常劇烈晃動著。
此情此景,稍微有點閱歷的人,都會猜到車裡的人在做什麼。
但……
林載川本能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是再旁若無人,也不至於在光天化日、在眾目睽睽的馬路旁邊這麼奔放。
而且,出於不知道哪一根莫名的直覺神經,林載川的心裡生出某種強烈的念頭,驅使著他想要到對面查探車裡的情況。
林載川很少會有這樣強烈的第六感,為數不多的幾次都預示極為不詳。
面前的紅燈終於變綠,車輛緩慢流動了起來,林載川毫不猶豫打了轉向燈,準備在這個路口原地掉頭,去對面查看情況。
可對面道路上直行的車輛一輛接一輛疾馳而過,全都不肯讓行。
林載川只能將車輛駛出停止線,停在原地,直到綠燈開始閃爍,對面的車流逐漸停了下來,林載川才調轉方向盤,將車子轉到了相反方向的車道上。
這時那輛賓利已經發動了,離開了停車區,速度極快地轉進了另外一個路口。
林載川微微皺了皺眉。
他確定他從來沒有見過那輛價值不菲的賓利。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總是有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
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強烈直覺讓他追上去,林載川望著賓利消失的路口,剛要踩下油門——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急促響了起來!
賀爭在通話里說了什麼,林載川的神色明顯一變,方向盤倏然變換了方向。
他沉聲道:「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回市局。」
——
那輛消失的賓利車在大路上無聲隱沒,一路向東而去,最後駛入了一個荒無人煙的骯髒巷口。
穿著一身黑衣的司機打開車門下車,拉開後排的車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棕色牛皮坐墊幾乎被完全染紅,就連坐墊的縫隙里都滴滴答答的到處都是,座位上蜷縮著一個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面。
司機彎下腰,拿出手機,準備跟僱主核對目標的身份——他把這人臉頰上沾著血的長髮撥到了一旁,露出了一張不似常人的、蒼白妖冶的面龐。
那司機意味不明「嘖」了一聲,單手掰著他的臉打量了一會兒,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他喃喃道:「媽的,早知道長的這麼好看,就不讓他死的這麼利索了。」
不過眼下後悔也沒用了,他滿心遺憾地把車上的屍體拖下來,扔到了地上,剛準備關上車門——
那「屍體」蜷縮著匍匐在地,竟然爆出了一串劇烈的咳嗽聲,男人滿臉詫異地回過頭。
這人居然還沒死!
信宿慢慢用手臂撐起身體,後腦勺被砸過的地方一陣一陣的抽搐似的劇痛,火辣辣的滾燙,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尖銳耳鳴聲,可能是不知道哪個神經又壞了,嗓子也火燒火燎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繩子勒的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