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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暫時辭去了在市局的職務。」
「無論你在哪裡,我會把你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林載川的聲音難以察覺的哽咽,他低聲說:「如果做不到,那我跟你一起死去。」
你在人間,我在人間。
你在地獄,我在地獄。
信宿眼睛微微睜大,他萬萬沒有想到林載川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以至於聲音都變了調,「林載川!」
如果按照林載川以往的處事原則來擬定一個行為框架,那麼這件事絕對遠遠超出了他正常選擇的範疇!
林載川那麼一個窮極冷靜理智的人,他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立場相對的人放棄乃至於違背自己三十多年來奉行的原則!
林載川幾乎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不獨活。
信宿難以控制的情緒翻湧,以至於呼吸劇烈起伏,喉間一陣滾燙腥甜:「……咳、咳!!」
緊握在扶手上的手臂浮起青筋,他忍住了沒有在林載川面前發出太大聲音,馬上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裴跡推著一個放滿了瓶瓶罐罐的小推車走進來,被病床上那人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四處觀察了兩眼,「……這是怎麼了?誰又招惹你了?」
信宿一般不會因為一些不值一提的人和事傷神,比如霜降里的那些人渣敗類,是死是活的都跟他沒什麼關係。
整個世界上,他在意的人就只有……
裴跡反應過來什麼,識趣地沒有再吭聲。
信宿抬起眼,掃了一眼上面的東西,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鬱,悶聲悶氣問他:「剛才的那包藥呢?」
裴跡驚訝極了:「你不是不想輸液嗎?」
閻王從來不是他能勸聽的人,所以他把藥劑都換成了口服藥,雖然效用會打折扣,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信宿沒吭聲,只是把右手手臂放到了病床邊。
裴跡見狀馬上回去重新拿了一包藥劑,消毒扎針固定針頭,一口氣行雲流水地操作完成。
信宿只是神情僵硬冰冷地看著輸液管,一句話都沒有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裴跡暗暗在心裡驚奇,林載川跟他說什麼竟然能讓他回心轉意了?
閻王以前從來都是寧可以後少活兩天、也絕對不讓現在吃一點苦頭的人,明知打點滴是為了他的身體能早點恢復,怕痛所以拒絕。
「我調整了藥劑配比,這次沒有以前那麼疼的。」裴跡鬆了一口氣,道,「你可以再睡一會,醒了就打完了。」
信宿睡不著,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林載川剛剛對他說的話。
「我現在已經不是浮岫市局刑偵支隊的隊長了。」
「如果做不到,那我跟你一起死去。」
信宿終於開始感覺到後悔。
他不應該去招惹這個人、不應該明知故犯跟他一起越陷越深、不應該最後還是把他卷了進來。
……載川。
——
城市另一邊。
宣重大笑著推門走進房間,心情極佳的模樣,對輪椅上的男人道,「剛剛在外面聽到了一個霜降的笑話——宋生跟閻王徹底撕破臉皮了,甚至還當著幾十個人的面抽了他一鞭。」
輪椅上的清瘦男人則是平靜開口道:「不意外,他們兩個人之間一定會有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
宣重在他對面沙發上坐下來,「本來我還以為,宋生真的能容忍這麼一個心腹大患在他眼皮底下那麼多年。」
「一山不容二虎。」
「這麼多年,霜降本來就是非常畸形的管理結構。」那人淡淡道,「也就是閻王,換個人,早就在宋生手裡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過,宋生跟閻王鬥起來,整個霜降無異於自取滅亡。」
輪椅上的男人——從懸崖墜落奇蹟般生還的周風物低笑了一聲,他意味不明道。
「說不定,我們還可以趁機得到一些什麼。」
宣重眼珠一轉:「你的意思是……」
周風物淡淡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當初謝楓白手起家,似乎是從你這裡搶的生意。」
在霜降還沒有發展起來的時候,只有沙蠍一家獨大,浮岫市的整個毒品生意也是被宣重牢牢攥在手裡,巨額財富在他的手裡流通——直到後來「藍煙」橫空出世,以無可比擬的競爭力在虎口拔牙,硬生生從宣重的手裡把毒品黑市的操縱權搶了過去。
不過謝楓當初好手腕,不僅沒有跟宣重水火不容,反而跟他牽上了合作的關係,直到他死,合作才宣告中斷。
「且先看著吧,等他們兩個人斗得兩敗俱傷的時候。」
周風物緩聲道,「就是我們坐收漁利的時候。」
宣重反覆思量著他說的話,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霜降……壟斷浮岫黑市這麼多年,確實穩坐龍頭太久了。」
「現在也該拱手讓人了。」
周風物只是笑了笑,眼底划過一絲陰沉的暗光。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林載川跟提出暫時離職的時候,魏平良只是用極為複雜的眼神看了他半晌,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載川,從小到大,你都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你想做的事,我不會反對。」
魏平良握著他的肩頭,長吸一口氣,一字一字鄭重道:「但無論如何,你得平平安安的回來,刑偵隊裡一定有你的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