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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心想最多就是判一兩年刑,說不定到時候還能緩刑,認就認了。
「……沒有。」
林載川點點頭:「沒有異議就在筆錄上簽字吧。」
男人看著他遞過來的審訊筆錄,遲疑了一下,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男人認罪以後,換了錦繡城的經理楚明風進來。
林載川的手指在桌面上輕點,「這起命案發生在你管理的私人會所,根據馮業麟的交代,也是你指使他拋屍浮海的。」
楚明風跟剛才胡說八道的馮業麟一看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他穿著一身體面斯文的西裝,稍微往下彎著腰,在林載川的面前態度相當誠懇,「是,當時也是害怕,怕這件事會連累自己,想著息事寧人,就一時走錯了路,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選擇直接報警。」
「命案的發生我也有責任,肯定會全力配合警方調查,您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
這番話說的好似情真意切、發自肺腑,林載川只是瞥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那天晚上,跟趙銘媛在一起的都有什麼人?」
組織內部不會發生內訌,但這起命案一定要有一個「嫌疑人」,只能推別人出來背鍋,楚明風早有準備道:「是一個叫徐國源的人,但是我們現在已經聯繫不上他了。」
「只有他一個人嗎?」
「……前台留下的信息只有他一個人,房間是他開的,至於他還有沒有帶人進去,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了。」
林載川一時沒有說話,直勾勾注視他片刻。
楚明風被他看的如芒在背,臉上強裝鎮定,手心裡出了一層冷汗。
林載川起身道:「市局還接到群眾實名舉報,錦繡城內存在組織聚眾賣淫行為。」
楚明風臉色猝然一變,斷然否認道:「我們會所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
「是嗎。」林載川的語氣驟然沉下去,帶著某種極厚重的壓迫感,他俯身盯著楚明風一字一頓,「趙銘媛生前有遭受性侵的痕跡,跟你說的似乎不太一樣。發生在你們會所的事,你說你不知情……可能嗎?」
楚明風額頭一絲冷汗滑了下來。
「錦繡城內刪除的監控錄像已經有專門的技術人員在進行恢復了。」林載川面色平靜對他說,「在錄像復原前的這段時間,是你自首立功的最後機會——你可以在這裡好好想想。」
賀爭聽到審訊室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正要查這個徐國源是誰,信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徐國源,費頓集團的財務副經理——如果他還沒畏罪潛逃的話,可以直接去公司抓人了。」
賀爭剛起身又坐下了,一時無話可說,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直到現在,針對那個「組織」的偵破工作終於有了一絲進展。
但,僅僅是一個錦繡城而已,或許只能他們眾多「窩點」的其中一個,牽扯出來的也是一些不值錢的小嘍囉。
林載川道:「受害女生被人襲擊,都是在放學、上學,或者獨自一個人出門的路上,而且事發地基本都是監控死角,案發現場很難留下痕跡。」
「我們心知肚明刑昭是這起強迫賣淫大案的主謀,但除了那張模稜兩可的照片,目前還沒有能夠把他跟受害人聯繫到一起的直接證據。」
賀爭皺眉道:「他跟那麼多受害人都有聯繫,這不可能用巧合來解釋——我們要把刑昭叫過來問話嗎?」
林載川卻道:「不。24小時監控他的通訊,我會派兩個人嚴密監視他的行程,除此之外,不要有其他任何動作。」
信宿聞言微微一怔,然後反應過來林載川的意思,笑了起來:「估計刑昭從今天晚上開始就睡不好一個完整的覺了。」
警方已經把錦繡城的人一鍋端回了市局,這裡面有許多「組織」內部的人,會不會有人頂不住壓力把他供出來、市局會調查到哪一步、明明已經懷疑他為什麼還不跟他直接對話……
刑昭確實恐怕難以入眠。
在審訊室里泡了整整一個上午,中午下班,林載川開車駛出市局的時候,在馬路對面看到一個女人,穿著像鄉下進城的婦女,脖子上圍著一條上個世紀流行的大黃圍脖,拎著一兜子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的塑膠袋,不停徘徊在市局門口。
林載川一眼看她有些眼熟,把車停在路邊,走到女人身邊問,微微詫異道:「阿姨,您怎麼來了。」
「林隊長。」
來人是劉靜的母親,張秀妘。
張秀妘用那一口怪異的普通話,結結巴巴說:「我、我來給你們送一點東西,都是在家裡種的,比外面那些蔬菜吃著健康。」
「你們這麼長時間一直為我女兒的案子四處奔波,我一個農村婦人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送一些吃的過來。」
說完把手裡的袋子拎到了林載川的腳邊。
林載川溫和凝視她,輕聲道:「阿姨,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收下吧。」張秀妘堅持道,「你要是不收,我就放在市局門口,就走了,被別人偷去。」
林載川掃了眼袋子裡的東西,都是些家裡種的瓜果蔬菜,他拿出手機溫和道,「那這樣阿姨,我按照市場價向您買下來可以嗎?」
「我現在不缺錢了。」張秀妘說,「那位信宿警官,給我錢,還一直幫我找人看病,我也想來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