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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物落水撲通一聲悶響。
信宿將車向後倒出一段距離,他細瘦而修長的手臂緊握在方向盤上,輪廓清晰的眉眼凝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冰冷,那俊美蒼白的臉龐在慘白車燈的照映之下顯出幾分近乎不似凡人的妖治。
信宿的速度已經很快了,然而另外兩輛車還是如鬼影般貼了上來,一前一右地頂住了他的車——
這兩輛車竟然「現學現賣」,想用剛才信宿的辦法把他的車從防護欄上撞下去!
「………」信宿嘴唇無聲地動了兩下,看口形是罵了一句髒話,他手上方向盤極限程度反向一轉,車身刮著防護欄瘋狂向後倒車!
汽車輪胎在原地飛速旋轉,迸起一片密集的火花!
倒不動!
轟轟——!
即便是有主動懸掛控制系統降震,車身依舊隨著輪胎劇烈上下顛簸震動,信宿蒼白的嘴唇不停地輕輕打顫,由於發動機負荷過大、強行運轉,汽車尾氣此時已經滾成了黑色的濃煙,與更加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身旁那兩輛車像兩頭嘶吼咆哮的凶獸,寸步不讓地頂在信宿的車前與左側,防護欄被邁巴赫向外側擠出了一個近乎恐怖的弧度,鋼筋變形的同時發出垂死掙扎「吱嘎」的響聲!
信宿咬肌緊繃、餘光向側一望——那是浮岫市最大的一片內海,在一片無盡黑暗中,他仿佛看見海面上淺銀色的浪花一層接一層地不斷翻湧,再往下深不見底、黑不可測,恍若讓人粉身碎骨的深淵。
他收回視線。
同時,他停止倒車,轉而將油門一點一點踩到了極限,精緻石英儀錶盤上的指針已經偏到了不能再多一分的程度——只見汽車輪胎高速「嗡嗡」旋轉,剎那間空中飛爆起無數碎土和沙粒,他的車身一寸一寸向前艱澀挪動,憑藉奔馳的性能優勢,竟然在兩輛車與護欄的三方力量掣肘擠壓之下,硬生生將邁巴赫向前頂出了一段距離!
他車前的司機「操」了一聲,死命地將油門狠踩到底,兩輛車的前車頭互相頂撞、針鋒對決,上演了一場毫釐之間的角逐!
就在僵持了半分鐘之後,信宿再次猝然倒車——就在這一放一收之間,方才讓他寸步難行的阻力此時臨陣叛變,在他倒車的路上推波助瀾,一路頂著邁巴赫向後倒出一段距離!
滋啦——
撕裂耳膜的尖刮聲響起,信宿的後車身被擠壓向內凹陷,緊接著力量驟然一松!
出來了!
信宿唇角向上一彎,譏諷般冷笑了一聲,靠著一手出神入化的車技,以逆行的速度在公路上飛快倒車,在前方對信宿窮追不捨!
另一輛車也在情勢突變的同時追了過來!
信宿用一種冷漠到近乎可怕的眼神看著這兩輛車——這兩輛車並駕齊驅,分占左右兩排車道,一個靠近山壁、一個靠近沿海護欄,但是有上一輛車的「前車之鑑」,靠近護欄的那輛車不敢過分貼近,與路面邊緣隔了一米多寬的距離。
這段時間公路上但凡有一輛車經過,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交通事故,好在這是上山的單程線,並不是市里交通要道,白天都沒什麼車輛經過,現在又是深夜,路上除了他們之外一輛車都沒有。
邁巴赫在信宿的極限駕駛下脫下了斯文溫雅的西裝,露出了蠻橫如野獸的一面,信宿再一次緊急制動,停止倒車——
隨即他將車速在一瞬間提到最大,跟面前的汽車悍然對撞,他頂著身前的改裝汽車的左車頭,硬生生將那輛汽車撞上了內側山壁!
「轟隆」一聲巨響!
兩輛高速移動的汽車同時被迫急停!
信宿的身體借著巨大慣性猛地向前一衝,又被安全帶狠狠地彈回了座位上,他眼前一陣發黑,那一下差點兒把他的五臟六腑從嗓子裡勒出來!
對面的車窗玻璃在撞上山壁時瞬間一齊爆炸,車身爆出刺眼的紅光,「嘩啦」一聲巨響,鋒利的玻璃碴子潑向四面八方,車裡的人直接被紮成了千瘡百孔的血刺蝟!
——就在這時,深黑的夜色忽然被無數藍紅色車燈照亮,那仿佛撕裂黑暗的一束強光,震耳欲聾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地響起,並且以飛快的速度緊逼而至。
……但信宿已經聽不到了。
他的耳邊嗡嗡作響,從腦海深處傳來巨大的嗡鳴聲,眼前漆黑一片,嘴裡蔓延著濃郁的血腥味。
一條手臂垂落下去,在劇烈衝撞後難以控制的渾身發抖。
失去控制的邁巴赫在自然坡度的路面上自行倒車,頂在了防護欄上。
最後一輛倖存的麵包車聽到警笛的聲音竟然沒有畏罪潛逃,寧願被警方當場抓獲,也要跟車裡的人同歸於盡。
只見車裡的人把汽車往後一倒,而後猛然向前疾沖,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撞上了邁巴赫的車身,竟然直接把車撞翻了!
信宿只感覺一陣天翻地覆,車廂內劇烈震動顛倒,安全帶把他死死地摁在駕駛座上,額頭傳來一陣劇痛,然後就是疼痛後的麻木。
他整個人倒懸在車廂里,沒有人知道信宿在那短暫的幾秒鐘內想了什麼,只見他抬起幾乎沒有知覺的五指,骨節蒼白凸起,一隻沾血的手伸向車門,一手用力顫抖扣住了安全帶。
轟!
就在改裝汽車第二次撞向邁巴赫的時候,一輛閃光燈爆閃的警用SUV蠻橫地橫插而至,生生將這輛車的車頭撬離了地面,撞歪了一個巨大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