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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馮岩伍這個名字,何方的瞳孔緊緊一縮!
如果說警方查到他跟吳昌廣的關係只是無關痛癢的消息,那麼調查到馮岩伍的存在,就幾乎是直直切入了命脈!
信宿話音溫柔:「別驚訝,我不僅知道你跟馮岩伍的關係,還知道你有很多同類,像你這樣的……小怪物。」
「我很好奇,那些人是怎麼訓練你們的?」
「你應該從十歲的時候就開始跟他們接觸了吧。不敢在警方面前開口說實話,是因為你對他們產生了根深蒂固的恐懼——」
「畢竟,被野貓養大的老虎,就算以後長成一隻凶獸,也不敢反抗那隻其實非常弱小的野貓。」
信宿的手腕輕輕搭在他的肩頭,彎腰在他耳邊輕聲道,「年齡幼小的時候對一個人產生的恐懼,是無法隨著時間消退的。無論在哪兒,那抹陰影都會如蛆附骨地釘在你的身上、流淌在你的血肉里。」
「你說,對不對?」
何方像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喪失了語言功能,嗓子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嘴唇輕微發著抖,渾身冷汗直冒。
他不知道這個警察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這是他被「訓練」要絕對保密的東西,否則……
「那些人是怎麼訓練你的?畢竟你當時只有10歲,雖然一直在孤兒院長大,但性格也天真單純……讓你學會殺人應該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吧。」
「一開始,可能只是兔子老鼠這樣的小動物,後來變成體型較大的小貓小狗,他們用這種東西,抹去你對活物的恐懼和同情心,讓你在扼殺一條生命的時候不再猶豫、憐憫。」
「再然後,他們會一步一步訓練你對人類下手。」
「我很好奇,你第一次被訓練殺人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呢?應該很害怕吧?」
「那是跟你一樣的同類,你下不了手。」
信宿動作極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腦袋:「從恐懼到麻木,從害怕殺死一隻可憐的小動物、到毫不猶疑向吳昌廣揮刀,這三年時間,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何方的嘴唇蒼白,整張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瞳孔渙散無光,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甚至痙攣起來,他似乎被信宿的話捲入了某個恐怖至極的夢魘里,嘴裡不停喃喃著什麼。
章斐看何方精神情況不對,起身想要中斷審訊,信宿卻用手勢制止了她。
信宿簡直像是鐵石心腸,冷白修長的手指強行按下他顫抖不已的肩膀,繼續對他說:「何方,你只需要對我說實話,就沒有人能傷害你。不管是在市局,還是其他任何地方。」
「但如果你說謊,在離開這裡之後,那些人還會找到你……你這一輩子都會活在陰影下。」
信宿逐字逐句低聲問:「馮岩伍為什麼讓你殺了吳昌廣。」
何方陡然打了個激靈,嘴唇動了動,但是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信宿極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他為什麼讓你殺了吳昌廣。」
「………」何方喉嚨滾動,終於從嗓子裡擠出一絲聲音,「……殺人滅口。」
第五十三章
信宿腳步輕快地走出審訊室,低頭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啊,超時了。」
只是審訊過程就用了兩個小時,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
信宿微微咬了下唇,給林載川打去電話。
那邊傳來一道沉靜男聲:「信宿。」
「久等了。」信宿一句廢話沒有,「何方說,馮岩伍指使他殺了吳昌廣,是為了殺人滅口——兩分鐘前剛在審訊室里親口說的。」
「……殺人滅口。」林載川低聲重複一遍,又問:「具體原因呢?何方還交代了其他線索嗎?」
信宿嘆了口氣:「沒有,只說了這四個字。何方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我不敢繼續問了,我怕他在審訊室里出什麼事,可能就要直接送醫院去了。」
「有一件事,何方在說出真相的時候,表現的相當恐懼,我個人判斷他應該是接受過某種長期訓練——就像某些機構的『矯正治療』,只要他想到某個念頭的時候,那些人就會對他進行電擊、或者給予其他生理性疼痛。長此以往,他就會對這種伴隨著疼痛的行為產生條件反射一般的恐懼,就算憋了一肚子話,在警方面前也完全不敢開口。」
「……何方恐怕很難再跟我們說什麼了。」
林載川那邊沉默片刻,低聲地說:「像何方這樣的孩子,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或許還有很多。」
浮岫市分八個區,每個區的占地面積都有上千平方公里,失蹤幾個像何方一樣無父無母的孩子……或許根本不會有任何人察覺。
「馮岩伍一個人不可能控制那麼多孩子,他的背後一定有一個非常專業化的組織,來專門培養這種未成年殺手。」信宿站在窗邊,眼裡沒有一絲溫度:「何方是錦光分區本地人,所以我們才查到了跟他有關的線索。如果他們這次派一個外來的未成年動手,市局恐怕真的什麼都查不到。」
說到這裡,信宿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等等……」
他猝然道:「如果吳昌廣知道了什麼內情,那個組織想殺他滅口,完全可以找一個跟他、跟馮岩伍都沒有聯繫的人,這樣警方如論如何都查不到他們的關係,當然也查不到馮岩伍的頭上。」
「何方完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們能培養出專業的殺人犯,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