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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這個人變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被割斷脖子的「雞」,沒有人再敢報警。
信宿微垂下眼,輕聲譏諷道:「本來案發多年,想要找到當時的證據已經非常困難,而且也不會有人蠢到在警察面前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但不巧,當年你指使劉臣軍殺害薛文茜的時候,剛好被組織里的另一個成員聽到了,而這個人為了立功減刑,昨天晚上在審訊室里,把他的老闆近年來的所作所為全都事無巨細地交代了一遍。」
「在這之後,劉臣君對殺害薛文茜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而且多次強調是你出於你的教唆指使——」
信宿站起身,吐息清晰道:「涉嫌故意殺人,還是這起強迫賣淫案的首要犯罪分子,用『死不足惜』來形容都不為過。」
「從今天起,你就不會再看到明天的太陽了,這起案子最後會由省法院加急審理,不用等到明年,你就會收到最高法覆核通過的死刑判決書。」
刑昭手腳冰涼,再也維持不住他的形象,整個人像一攤腐爛的肉塊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信宿也確實用看向某種死物的眼神盯著他,「弱者抽刀揮向更弱者。刑昭,你也不過只是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禍害而已。」
他嗓子裡壓出來的聲音低而冷,有如寒氣逼人的尖冰,「你應該慶幸有法律保護你這樣的人渣,給你一個屍骨留存的體面死法。否則你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活的痛不欲生……就像被你毀掉的那些女孩一樣。」
旁邊的林載川一蹙眉,輕輕提醒他一句:「信宿。」
信宿從善如流地閉上了嘴。
幾秒鐘後,他又說了一個名字:「趙銘媛。」
「這個人應該是你們組織內部的成員吧。就這麼堂而皇之把她推到警方的眼前,是不是把我們想的太蠢了一點。」
信宿極嘲諷地看著他:「你原本的計劃應該是把趙銘媛當做一枚棋子,在市局調查到你的時候幫你洗脫嫌疑,可沒想到趙銘媛突然在錦繡城死了——從得知趙銘媛死訊的那一刻起,你應該就再也沒有閉上過一次眼睛吧。」
信宿輕聲道:「你看,人作惡多了,天都不佑你啊。」
從信宿把審訊筆錄拿到他面前之後,刑昭沒有說一句話。
他這個人行事風格極其陰毒,狠辣且不留餘地,心思縝密,組織內部所有可能出現「漏洞」的地方,都被他一絲不漏地堵死了。
甚至在受害人的面前,還能以「好人」的身份出現,那些女孩最後都不知道他才是罪魁禍首。
這個組織「安全」運行了十多年。
唯一一次、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失誤,就是低估了浮岫市局這幾個警察的實力。
刑昭慢慢閉上眼睛。
他知道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一步了。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信宿想說的差不多都已經說完了,林載川最後收尾,聲音冷淡道:「你的組織成員交代了所有犯罪窩點,提供了大量的錄音、監控錄像、交易流水。那些被你控制的女孩最後都會回歸正常的生活,她們從來沒有做錯什麼,不應該被任何人的罪惡留下陰影。」
「至於那些『客人』,如果你願意開口主動交代他們的信息,還有自首立功的機會。」
刑昭聽到這句話,只是極為詭異地對他笑了一下。
然後他眼神幽幽、聲音嘶啞開口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林隊長。浮岫市的刑昭落網,還會有很多個『刑昭』出現——你永遠都不可能徹底拔除他們。」
林載川不為所動,平靜道:「我也沒有妄想過,可以憑個人力量就掃除所有的犯罪者。」
「但至少,你會是那個被清掃出局的人。」
刑昭這個態度,已經不可能從他的嘴裡獲得什麼線索,不過也沒關係,市局已經在對組織其他成員的審訊過程中,得到了許多「客人」的信息。
只是因為數目過於龐大,暫時還沒有對這些人採取行動。
但,還有一小部分人的名字,是從始至終沒有被任何一個人提及的,也沒有一絲證據能夠證明他們跟這起案件有關係。
他們好像只存在於陸聞澤提供的那一頁名單當中,是隱藏在最深處、最高處的龐大怪物,難以被觸及。
審訊結束,林載川率先從審訊室走了出來,出門後沒聽到跟過來的腳步聲,他轉頭往審訊室里看了一眼。
——信宿沒有跟他出來,反而一個人走到了刑昭的身邊,不知道在跟他說什麼。
透過一層防爆鋼化玻璃,林載川只能看到,信宿一張極為冷漠的側臉。
林載川從來沒有見到信宿這樣的表情。
就算信宿以前偶爾跟他翻臉,或者在審訊室裡面對各種犯罪分子,他也沒有見過信宿露出這樣的神情——不加掩飾的厭惡與濃重的惡意。
審訊室內,信宿輕微俯身下去,在刑昭耳邊輕聲開口,好似某種冷血生物危險又冰冷的吐息,「六年前,你把李子媛送給他們三個人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
「當時我在心裡發過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這些陰溝里的螻蟻,都付出代價。」
「所以,今天落在我的手裡,只能說你不走運啊。」
信宿又輕聲一字一字道:「沙蠍有那麼多條腿,斷了一條想必也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