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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載川當即給醫院那邊看守的刑警打了一個電話,「孫明三醒了嗎?」
那邊刑警回道:「沒,半小時前剛出手術室,現在麻醉還沒過去,人還暈著呢。」
「等他醒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明白!」
審訊室內,鄭治國盯著他冷聲問:「除了你以外,這件事還有誰知道、還有誰能作證?」
何宏偉哭喪著一張臉道:「警察同志,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這人膽子小比老鼠還小,以前也不敢摻和這種人命關天的事,這件事也是聽他們後來在一塊喝多了說的,孫三兒以前弄死過一個明星,至於他有沒有幫凶,我真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不是。」
何宏偉都知道的事,另外幾個人應該也都知情,但未必清楚來龍去脈,眼下最好等到孫明三醒過來,從他嘴裡問出當年那起命案的全部經過。
林載川微微嘆了一口氣。
信宿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他:「這件事,你要告訴邵慈嗎。」
對邵慈來說,傅采的存在,是一生都難以和解的意難平、一道歷久彌新的傷痛,也是這一生永遠懸在夜空上再也無法觸碰的月光。
難以想像他知道傅采是被人殺害之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林載川輕輕一點頭:「他有權利知道。等到查明真相之後再跟他聯繫吧。」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醫院那邊的刑警打電話過來,說孫明三醒了,林載川第一時間開車去醫院,信宿向來不太喜歡那種滿是消毒水味的場所,就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看劇,等他回來。
信宿有點餓了,他的零食都放在樓下刑偵隊辦公室了,懶得出門去拿,不知道林載川這邊還有沒有「儲備糧」。
他放下平板電腦,到沙發和茶几底下找了一圈,不出意外一無所獲——上次買的薯片好像都吃完了。
信宿又打開辦公桌的抽屜,他記得裡面還有幾塊買了沒吃完的巧克力,林載川應該不會給他扔掉。
他伸手進去翻了翻,指尖碰到了什麼東西——
一個紅絲絨的小盒子,外表摸起來觸感很柔軟。
信宿不由怔了怔,慢慢把那盒子拿起來,盯著看了兩秒。
這是……
信宿的心臟莫名跳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抬起眼看了一眼門口,像是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一對銀色戒指。
兩款都是男戒,沒有刻字,最簡單幹淨的款式。
銀質圓環泛著金屬優美而冰冷的光澤。
「………」
信宿捧著那個盒子原地站了足足半分鐘,才冷不丁地想:
他們確定關係也沒有多久,這對男戒林載川是什麼時候買下來的?
信宿對於眼下二人的戀愛關係已經非常知足——他尚且能夠回應林載川給予的感情,不至於辜負。
如果未來不發生變故,他不介意跟林載川這樣一直走下去,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生能與誰有一段「婚姻」,簽下一張至死不渝的契約。
信宿向來靈便的腦海中罕見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神情幾乎有些茫然。
林載川是什麼時候計劃好買這一對戒指、又打算什麼時候送給他?
……以林載川那種滴水不漏的性格,一定會把一切都準備妥當,等到他認為最「水到渠成」的那個時機。
信宿神情複雜垂下眼,在戒指上輕輕撫摸了一下,然後把戒指盒放回了原處,推上了抽屜。
他也沒有心思吃零食了,心不在焉地呆坐在椅子上,半晌低下頭,把臉用力埋在手心裡。
直到一個多小時後林載川回來,他才從那種迷離恍惚的狀態里回過神來,嘴巴動了動,乾巴巴喊他一聲,「……載川。」
「嗯。」林載川將風衣掛在衣架上,轉身關上門,「孫明三承認了他故意殺人的經過——他給傅采那輛車換了處理過的汽油,那種汽油難以充分燃燒,長時間在密閉車廂里就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就算不致死,但足以導致一瞬間的眩暈恍惚,對一個正在開車的人來說是致命的。」
「他的作案手段相當隱蔽,只要車禍導致車窗玻璃發生碎裂乃至爆炸,車內的氣體恢復流通,一氧化碳無色無味,就算當代科技手段再發達也查不出什麼。」
「當時案發之後,警察只是查了汽車的外部零件是否遭人故意損壞,沒有人想到可能是汽油的問題——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憑空確實很難推斷出這一點。」
「傅采車禍導致失血過多,還沒有送到醫院就已經死亡,醫院恐怕沒有再特意在他死後檢查他身體血液中的血紅蛋白含量,本來就只是輕微昏迷的量,等到屍體搶救無效宣布死亡,再送到法醫那邊進行屍檢,就很難再查出來了。」
如果不是孫明三主動坦白了他的作案手段,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四年前傅采真正的死因。
邵慈說,對傅采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他再也不必接觸那些骯髒至極的人和事,以後都自由了。
可對於受害者而言,死亡從來不是真正的解脫——讓所有有罪之人都得到懲罰,枉死的亡魂才能得以瞑目。
四年前的司法機關沒能做到「真相大白」,如今在邵慈的玉石俱焚下,浮岫市局做到了。
信宿聽了他的這段話也沒有太大反應,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