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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元德對他愛不釋手,很快,床邊就多了一架攝像機。
潘元德道,「我很早就想,你不在的時候,總要給我留一些慰藉。」
傅采是一個專業演員,對鏡頭有一種職業使然的敬畏感,拍攝下來的影像不應該是這樣骯髒的,他用力別過臉,徒勞地擋住身體和鏡頭,幾近哀求道:「潘元德,不要拍。」
潘元德強行展開他的身體、四肢,笑道,「為什麼不,阿采,你天生適合大屏幕,你知道鏡頭裡的你有多漂亮嗎?」
潘元德不僅用各種手段強迫傅采拍下這些視頻,還要逼著傅采跟他一起觀看。
地下室里一片昏暗,只有幕布是明亮而雪白的,潘元德家裡有國際上都數一數二的投影機,畫面無比清晰,耳邊響起痛苦的喘息,傅采的眼睛應激似的,縮得跟蛇瞳一樣,渾身都冷極了,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一個無法逃脫的地獄。
這樣的生活循環往復,在人間與地獄來回周轉。
而傅采竟然像是被彎折到了極限的鐵絲——也還沒有斷裂。
四個月後,傅采出席一場商業活動,落地K市機場。
很多粉絲來接機,傅采一直是不太喜歡接機這樣的行為,難免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公開說過許多次,所以他的粉絲接機的時候也都很自覺,儘可能保持安靜,控制數量,也不會造成擁堵。
站在最前面的年輕女孩,是傅采剛有一點名氣的時候的「老粉」,每次傅采有公開行程的活動,她都會來接機,一次不落。
「阿采怎麼瘦了。」她對傅采道,「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她對傅采揮了揮彩虹形狀的應援棒,比了一個心,「永遠支持你哦!」
其他粉絲也跟著揮了揮燈牌,「愛你!」
傅采怔怔望著她們,睫毛顫動一下,兩顆眼淚莫名落了下來,無聲從臉龐落下。
他對面的粉絲也愣了,只是看著他,全都靜悄悄的。
傅采察覺到自己的失控,快步走向一旁的通道,找到洗手間,關上門。
「怎麼了?」工作人員擔心道。
「沒什麼。」傅采很快用手擦掉眼淚,低聲道。
助理咬咬唇,擔心道:「阿采,你最近看起來都不太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傅采搖搖頭,許久才說:「我只是,讓自己多想一些美好的事。」
傅采其實是一個天性樂觀的人,對人始終抱有善意,擅長跟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不幸和解,否則也不可能在遭受過那樣的事後,還能夠繼續在娛樂圈裡生活下去。
……那是他的承諾,他不想毀約。
傅采樂觀又悲觀地想。
或許總有一天潘元德會願意放過自己的。
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潘元德說的沒有錯,如果他選擇揭露潘元德的罪行,會傷害到很多人。
傅采不想那樣做。
很多人的難過和一個人的痛苦,他選擇後者。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傅采變得害怕面對鏡頭,當有攝像機正面拍他的時候,他就會想起潘元德逼迫他在做的那些事,內心會產生下意識的恐懼和抗拒,甚至嚴重到了影響拍攝進程。
鍾婧跟他談過話,看著傅采明顯消瘦下去的臉頰,語氣難掩關心,「如果實在有什麼問題,我可以先拍其他部分,你請假休息一段時間,等好一點再回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傅采輕聲道:「沒關係的。」
他是一個演員,表演,這是他最擅長的東西。
他可以演出並不害怕的樣子。
傅采刻意躲避著潘元德,從來不去有他出席的活動,但有時候總會跟他見面,除非他完全退出娛樂圈,徹底消失——
但傅采不敢這樣做、他不知道潘元德會做出什麼事。
他的母親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需要溫養,不能受到任何刺激,而潘元德很早就威脅過他——
「說不定你離開的時候,我還會親自上門拜訪。」
傅采一次又一次跟現狀和解,他努力只讓自己想起那些美好的存在,他的粉絲、他的家人,還有很多人給他的愛。
這樣的日子他過了整整一年。
那一年時間裡,潘元德讓傅采拍了很多部「作品」,直到某一天,他反覆觀看著最近的錄像,突然覺得傅采身上缺了一點什麼,於是感到一絲不滿。
即便是跟他有過那麼多次關係,傅采看起來仍然是很乾淨的。
像一汪流動的清泉,就算有髒污的東西停留在表面,也很快被沖刷而下。
仿佛再濃重烏黑的惡意,也只能從那條澄澈的溪流經過,沒有辦法變得讓它渾濁。
……美好無暇的令人嫉妒。
已經一年過去了,傅采對他竟然沒有多少恨意,每次面對他的時候,只是一種聽天由命的平靜,好像不在意他。
潘元德有些看膩了他這樣的反應,他很想要看到清澈的清泉被染渾的樣子,跟他一身烏墨才相配。
於是潘元德有了「同謀」。
傅采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
身體異常沉重,麻木般無法動彈,一股力量重重壓在他的身上,身體傳來難以言喻的痛,讓人難以呼吸,但傅采沒有太過慌張驚訝,他已經習慣在這樣的時候醒過來。
潘元德總是會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