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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載川畢竟是國家訓練出來的人,就算性格再溫和謙遜,內里也絕對是個硬骨頭,他不能接受的事,別說只是個省公安廳廳長,就算他特訓科的老師親自過來,他也不會輕易退讓一步。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但隔著幾個職位就沒這個講究了,陳廳長是魏平良的頂頭上司,可是跟林載川離的還有點遠。
細說起來,林載川跟陳廳甚至還有點「過節」。
他二十歲出頭剛入市局那會兒,陳廳眼饞浮岫市局有這樣一個上面培養出來的高素質人才,一直想要把他調到省廳那邊工作,但林載川拒絕了。
他連續三年跟林載川提出要把他調離浮岫,林載川就拒絕了他三次,而且拒絕的相當徹底。
陳老可能是覺得面子上受挫,小年輕不識抬舉,鬧脾氣了,後來這幾年,再也沒跟林載川聯繫過。
魏平良早年還是普通小刑警的時候,在外面衝鋒陷陣一根筋,脾氣出名的火爆,現在老了,坐辦公室里反而圓滑了不少,「行,我跟陳廳傳達一下你的意思——不過我可沒膽子跟我上級這麼頂嘴,他要是翻臉了我就讓他直接來找你了。」
林載川點點頭:「可以。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哦對了,鄭廳剛給我發消息了,原話是:此事不必留情,一視同仁就可。」
「明白。」
林載川從局長辦公室回來,刑偵隊一屋子人看他,賀爭小心翼翼問:「林隊,省廳那邊找你有事嗎?」
林載川搖搖頭:「沒什麼。」
這件事最後發展還未知,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擾亂他們的心神。
他問:「鄭學業那邊怎麼樣?」
「沒說,這麼嚇唬他還是沒說。」
警方確實在鄭學業的手機里找到了一通疑似跟刑昭的通話記錄,但撥打過去沒有人接,而且也查不到那一串電話號碼的身份信息。
林載川本來想用這個詐他一下,結果最後鄭學業還是死咬著沒有開口。
信宿旁邊「唔」了聲,「我們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這話一出,辦公室里的刑警都轉頭看向他。
「市局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動靜,刑昭應該在家裡等不及了吧。」信宿微笑一笑,一臉溫和無害的表情,「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跟他見一面了。」
「………」章斐看到信宿這麼笑就渾身發毛。
每次這人露出這種憋了一肚子壞水的微笑,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林載川思索片刻,「嗯,聯繫他儘快到市局『協助調查』吧。」
交代完工作上的事,林載川跟信宿一起往樓上辦公室走去。
林載川問他:「什麼時候醒的?」
「沒多久,睡不太好。」信宿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等這起案子結束了,我就要請假回家補覺。」
聽到這種公然渾水摸魚的話,林載川也沒說他什麼,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輕微皺著眉,好像在想什麼事。
信宿又道:「省廳那邊是不是想把案子接過去?」
林載川對他這種讀心術似的精準預感已經見怪不怪,輕聲回答道:「嗯,但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那邊也沒有把話說的太死。」
信宿點點頭:「其實也很好理解,畢竟這起犯罪涉及到的嫌疑人規模確實不小,怎麼說也算是大案了,省廳那邊恐怕也擔心一個小小的市局吃不下來。」
頓了頓,他又低聲道:「但是這案子如果移交到省廳那邊,結果是怎麼樣就說不好了。」
林載川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也在擔心這件事。
「來打個賭吧。」信宿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我賭刑昭三天內就會落網。」
三天。
林載川不覺得三天內他們能得到指向刑昭的確鑿證據,腳步稍停,看向信宿:「賭什麼?」
信宿眼睛一彎,一雙漂亮的眼眸里笑意恍淌,帶著點陰謀得逞的意味:「如果我輸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如果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個合法範圍之內的要求。」
「合法範圍」內的要求,聽起來就沒什麼道德感。
林載川一點頭:「可以。」
下午兩點,賀爭打電話說刑昭來市局了。
林載川本來要去審訊室見他,信宿主動請纓,「我去吧。等他很久了。」
林載川略一遲疑:「他不會認出你嗎?」
信宿道:「沒關係,他沒見過我。」
林載川點了點頭。
讓信宿去對付這種人模人樣的斯文敗類,那可是「專業對口」了,因為信宿本人就是「斯文敗類」領域裡的佼佼者,技高一籌,他最知道怎麼對付刑昭這樣的人。
刑昭穿著一身西裝,優雅端正坐在審訊室里,手邊甚至還放了一杯普洱茶。
信宿推開門走進來,極友善地對他一笑:「你好,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刑警——您是刑昭校長對吧?」
刑昭輕輕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竟然不是林載川來見他,只是安排了一個普通刑警,但還是禮節性地對他點了點頭。
信宿懶散地往椅子上一坐,語氣漫不經心道:「是這樣的,市局正在調查一起大型強迫賣淫案,目前已經找到了二十多位受害者。不巧的是,這些受害者有一個共性——」
他微妙停頓一下,看向刑昭的眼睛:「她們都來自盛才高中,並且在受到侵害之前,多多少少都跟你有過聯繫,要麼去你家、要麼被你介紹過兼職、要麼受過你的其他恩惠,你應該對這些女生都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