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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載川下樓去了辦公室,被告知信宿一個小時前就離開了市局,到現在一直沒有回來。
他拿出手機,這才看到信宿給他的留言。
「我回別墅拿點東西,晚上回家吃飯!」
林載川回了一句「好」。
下班後,林載川按時回到家裡。
本來以為信宿還沒有回來,但是剛推開門,他就聞到了一股有些詭異的飯香味,他往裡走了兩步,信宿竟然在廚房裡。
林載川的腳步頓了頓。
客廳的餐桌上擺放著幾個原材料相當價值不菲的菜品。
「你回來啦!」信宿跟他展示他的勞動成果,「看我剛剛做的菜!按照保姆級教程做的,味道應該還可以!」
信宿確實是一點都不會做飯,能用外賣解決的事情他從來不自己下廚,跟林載川在一起以後,進廚房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桌子上的那些菜賣相實在不佳,一眼看著就半生不熟的……主打一個心誠則靈。
林載川很配合地坐到餐桌前,有些意外:「怎麼突然做這些?」
「剛好今天下午有時間,就想練練手。」
信宿把用清湯燉的魚和豆腐一起倒出來,然後從冰箱裡拿出一大壺橙黃色的橙汁,放到桌子上。
「橙汁也是我剛剛榨好的,可以吃飯啦!」
他拿了兩個杯子,給林載川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
信宿做了五菜兩湯,每一道菜的味道非常難以形容,很難想像他是怎麼把這些食材做出這種奇怪味道的。
林載川夾了一口腥味還很重的雪白魚肉,慢慢嚼了幾下,咽了下去。
信宿也嘗了一筷子,然後表情登時僵了僵,默不作聲喝了一大口橙汁。
信宿做出來的飯,他自己都嫌棄,象徵性地吃了兩口,就喪失了食慾,林載川倒像是完全不介意,每一道菜都吃了很多。
剩下的還裹了保鮮膜放到了冰箱裡。
他們像平時一樣,洗碗、拖地、洗澡,好像誰都不願意主動去打破這心照不宣的寧靜。
八點半。
信宿坐到了床邊上,安靜了片刻,他仰起臉看著林載川。
「昨天答應你的,今天不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那麼,你想先問哪個問題?」
林載川還是跟昨天一模一樣的問題,一個字都沒有變,「你對驚蟄這個身份的了解有多少?」
他昨天說這句話的時候,後面還跟了一句,只要你願意說,我就相信。
然而這句話今天卻沒有能說出口。
因為在他說完那個問題的下一秒,信宿就仿佛他們平日裡聊天的、帶著一些溫馴親昵的語氣:——
「我就是『驚蟄』。」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即便心裡早已經有過這樣的猜想,不算完全沒有防備,林載川的瞳孔仍然在聽到信宿那句話的瞬間急劇縮緊了。
垂落在身旁的指尖輕微顫抖了一下。
林載川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臉上的血色幾乎已經褪盡了,整個面龐都失血般的蒼白,儘管他看起來還是平靜的。
而信宿好像不是在上級、戀人面前承認自己是犯罪集團的內鬼,仿佛只是回答了「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般的雲淡風輕,語氣淡的讓人難以置信——好像他的反應、他要說的話都已經在腦海中提前演練過許多遍。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解釋。」
信宿說出來的話簡直像是一個一個魚雷投入深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他甚至對林載川笑了一下,「那個在浮岫聞名的資深毒梟,霜降的創建者、十年前霜降的領導人,浮岫市局緝毒支隊近二十年來最大的敵人——周風物。」
信宿一字一字道:「他的名字其實叫謝楓。」
「他是我的舅舅,我母親的親弟弟。」
「我血海深仇的仇人,但也是把我撫養長大的人。」
信宿的簡短几句話有如巨雷在耳邊炸開,林載川腦海中的情緒反應難以言描,簡直是震撼到無以復加。
儘管他猜測過那個假的謝楓跟霜降、跟信宿都有可能有某種聯繫,但是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當年殺了信宿父母的人竟然是他的親舅舅!
信宿終於對他說出了十幾年前的真相:「當年我父母撞破謝楓製毒販毒的地下生意,對他進行勸說無果後,想要報警來制止他繼續犯罪,當然,在謝楓的眼裡這就是大義滅親了。」
信宿的表情帶著某種淡淡的譏諷,「在我父母準備去報警的那一天晚上,他帶著一把槍來到我的家裡……我去給他開的門。」
「他殺了我的父母,我看到我的兩個親人一起死在我的面前。」
「後來一場大火掩蓋了所有真相,我的父母因為火災而『意外死亡』,沒有人探究他們身上的槍口,醫院的那些人不約而同地忽略了屍體上的異常。」
「在別人眼裡,他們只是生平不幸,剛好被火災捲去了生命的倒霉遇難者。」
信宿極為平靜地陳述著這一切。
「謝楓沒有殺我,可能因為他覺得一個九歲的小孩子很容易掌控,也可能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跟他有血緣關係的後輩,那天晚上他把我帶走了。」
——所以信宿從來不是在福利院裡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