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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門後,「都放那裡吧。」
外賣員放下東西,馬上就離開了。
信宿沒有想到短短一上午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一彎長眉緊蹙,聲音低冷道:「那劉靜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章斐嘆著氣說:「還在搶救,但是十三樓跳下去,可能性應該不大了。」
信宿轉頭看著外面的濃密雨簾,臉上沉鬱神情更重,「林載川去醫院了?」
賀爭一時竟然沒察覺他對林隊的稱呼不對,下意識回答道:「對,劉靜一出事林隊就過去了。」
信宿忍不住又按了一下腰,「我帶了些熱奶茶和零食過來,你們有想吃的就自己拿,不用客氣,不然也是浪費——我去醫院看看。」
第一人民醫院,手術室前。
一直在醫院看守的刑警垂頭喪氣道:「林隊,我昨天一直守在病房門口,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情況。」
林載川慢慢呼出一口氣,忍著不適問:「我離開後,都有什麼人進出過劉靜的病房?」
刑警道:「醫生,護工……他們學校的領導也來過一次,沒有別人了。」
想到了什麼,他又急忙補充道:「不過,昨天晚上雨太大了,保安通知說醫院的停車場淹了,我下去挪了一下車,大概來回只有十五分鐘時間。」
林載川低咳了一聲:「去調監控。」
刑警硬著頭皮解釋道:「昨天晚上電閃雷鳴,有一棟門診樓大規模停電了,啟用了備用電源……醫院怕其他線路也出現問題,昨天走廊上的監控設備都沒打開。」
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好像上天都不願意庇佑他們。
劉靜的精神狀態雖然一直不太穩定,但至少上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沒有自殺的意圖,短短一天時間,一定是有人對她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
可是她的手機沒有異常通話記錄,也沒有收到任何簡訊,只可能是有人跟她見了面。
地板被勤快的清潔工人拖的乾乾淨淨,病房床褥在早上就換成了一套新的,門鎖上沒有留下任何不該有的指紋,如果昨天晚上真的有人進了劉靜的病房,那這個人的反偵查意識一定非常強。
林載川神情冰冷,一言不發。
刑警膽戰心驚地戳在原地。
走廊上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刑警抬頭一看,是那個好看的新同事。
新同事對他溫和一笑:「夏哥先回去休息吧,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也很辛苦了,我跟林隊在這裡就好了。」
姓夏的刑警看了眼林載川,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點點頭默然離開了。
林載川揉了把臉,聲音聽起來有些啞:「信宿?你怎麼來了?早上不是沒去市局嗎?」
「買了點零食,本來想是過去送溫暖的,結果聽到這邊出事了,就過來看看。」
信宿瞥了眼林載川冷到近乎無血的臉色,心裡「嘖」了聲,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小型暖水袋,抬起他骨節僵硬、溫度冰冷的手指,把暖手袋塞進他的手心裡,「用這個會舒服一點。」
林載川喉結輕微滾動一下,沒有拒絕,「謝謝。」
信宿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林載川輕聲喃喃道,「第一次跟劉靜交流的時候,她就表現出很強烈的自厭情緒,她的精神狀況已經很不好,或許會有自毀傾向,我竟然沒有察覺……」
「不是你的問題,林隊。」信宿轉頭看著他,「我們很難拉住一個沒有求生欲望的人。」
林載川微微搖頭,沒有再說話。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的很快,整個手術都沒用上半個小時,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遺憾地對林載川搖了搖頭。
從13層樓跳下去,五臟六腑都被震的粉碎,已經不可能有生還的奇蹟了。
信宿靠在牆上,輕聲詢問:「通知家屬了嗎?」
林載川有些疲倦道:「劉靜的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母親患有長期冠心病……還沒有告訴她,怕她接受不了。」
信宿沉思片刻:「劉靜手裡如果真的有他的把柄,她應該恨那個人入骨,沒有道理到死都不說,除非她或者她的家人受到某種威脅,讓她無論如何都不敢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警方。」
劉靜從始至終——甚至到生命結束,都沒有提到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人走到萬念俱灰這一步,應當是無所畏懼的,除非她覺得死後都難以擺脫生前的陰影。
「她覺得她的敵人是一個怪物。」林載川聲音沉冷道,「怪物是沒有名字的。」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拿出手機,讓章斐去跟劉靜的母親見一面,視情況跟她說明案發經過。
「意外身亡的張明華,跳樓自殺的劉靜。」信宿神情說不出的冷淡,「都是沒有兇手的命案。」
「劉靜最後跟我說,她知道我們在懷疑誰,但是警方不會有證據。」林載川低聲自語,「可事物但凡接觸,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只是我們太慢了,她不願意等了。」
如果他們能夠再快一點、早一點發現線索、早一天偵破案件,是不是劉靜就會願意相信他們?
信宿聽到他的話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林載川是在自責。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那些刑警永遠能早起,為什麼冒著風雨也要回市局加班,為什麼好像一直在忙碌,不允許自己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