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大結局7(五章合一)
蘇宴看了她半晌,這才收回了手。
凌若將貼身裡衣脫了下來,撕成布塊。然後將布塊纏繞在匕首上,一半用雪水染濕一些,一半用火摺子點燃。這樣下面燃燒的時候,上面的濕布料就會被一半的火燻烤,煙也會更多!
當濃煙成功滾向天空,凌若鬆了口氣:「信號傳出去了,我們的人看到就一定會找來!」
「嗯。」蘇宴應了一聲,目光微微閃爍著。
凌若又看向他的面容,發覺他的氣色依舊很差,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道:「你還冷不冷?我去給你找些吃的吧?」
說著,她便要站起身來,蘇宴卻拉住了她:「這裡常年冰天雪地,哪兒那麼容易找吃的,若是一個不慎,再遇上了雪崩,就再也出不去了。聽我的,就留在這裡,若是不損耗體力,我們還能撐上四五天。四五天,足夠等救援了。」
「可你……」
「我沒事。我只是消耗了些體力,養養就好了。」蘇宴淡淡笑了笑,伸出手來,「過來。」
凌若看了看他,終於是沒有再說,偎進他懷裡。
兩個人相攜著裹緊衣衫,偎一旁的匕首上煙霧沖往天空,雖煙霧聚得不多,卻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蘇宴發燒了。
整個人開始燒得迷迷糊糊,渾身滾燙。
凌若將身上的氅衣裹到他身上,他卻依舊喊冷。
應該是傷口發炎了才導致發燒。她拆開他的手指打算重新包紮他的傷口,這才發覺他的掌心滿是整齊的切口,就像是被利器划過一樣。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自己腰上的弩箭上,打開暗扣機關,當裡面躺著的冰蟬絲上已全部被雪水浸染,通紅一片時,凌若眸底顫了顫,猛然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
將他的手重新包紮好,凌若抬頭看了看天。沒有下雪,山上一片白茫茫。她想,她不能如此坐以待斃了,如果能補充體力,他們可以自己下山!
這麼想著,她將蘇宴眼睛上的絲帕一分為二,一半遮在他的眼睛上,一半遮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後又將匕首上的布多纏幾道,確定自己能順著那些煙回到這裡,這才提上弩箭走了出去。
就算是雪山,也應該有動物!
有動物,就能有吃的!
尋了近一個多時辰,一無所獲,凌若又怕蘇宴熬不住,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前面有一處地方竟有一絲青蔥綠色。
她猛然間大喜,奔了過去。
卻發現是一朵雪白的絨花安靜的生長在那裡,有一點青蔥的綠色正是花徑。摸上去,花苞鬆軟,葉子晶瑩剔透得能滴出水來——這是雪蓮花?
她心下大喜,趕緊將雪蓮挖了出來,然後一路回奔,到了雪坑裡。
蘇宴卻依舊昏迷著。
凌若看他高燒依然不退,想起之前他們說這雪蓮有奇效,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蘇宴的體虛。
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她將雪蓮嚼碎,偎給了蘇宴,高燒中的他根本沒有太大意識,只是本能的吞咽,看他吃了,凌若才鬆了口氣,湊上前去抱住他,又將氅衣蓋在了兩人身上,期望蘇宴能夠退燒。
不知道是花的作用還是別的,一個時辰之後蘇宴居然真的退燒了!
凌若大喜,心頭也終於鬆了口氣,竟就這麼沉沉睡去。
蘇宴再醒來的時候,暮色四合,整個雪山只能聽見風聲呼嘯,還有野狼的叫聲。
他將凌若托起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體力恢復了不少。手指碰到什麼東西,他取來一看,目色大變——這是……雪蓮花?
所以,他恢復體力的原因是這株雪蓮花?
她竟將一株雪蓮花都用在了他身上?殊不知,這雪蓮花雖然分散在這座雪山,卻極難遇見,而且一顆雪蓮花得經歷數十年才能開花結果,尋上一朵已經不易,可她卻將這朵雪蓮用到了自己身上!
蘇宴手腳發涼,猛然扣住了凌若,低聲喚她:「凌若?醒醒!」
可凌若是真的太累了。兩天兩夜都沒有進食的她再加上一番奔波,已經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蘇宴目色沉暗,連忙抓過她的手,用真氣讓她身體暖和一些,聽見凌若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好在是恢復了幾分生氣,他鬆了口氣,抱住凌若又看上茫茫雪山。
夜晚的雪山很危險,侍衛很難尋到他們,所以他們得撐過今晚才行。
可凌若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想了想,他將手上纏著的布條解了下來,取過一旁的匕首,將掌心劃破,讓血滴入凌若口中。
他的身上還有雪蓮的功效,血液里必然也有藥性。
不論如何,撐過今晚才好!
醒來的時候,竟然身處溫暖舒服的被窩裡。
凌若用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回過神來情況的不對勁!
她不是在雪山嗎?怎麼在這兒?
「皇上的腿,若是再熬個半日,只怕就廢了!剩下的日子裡一定要好好養傷!」
是帝姬的聲音?
是蘇宴!
凌若精神一震,猛然掀開被褥起身,才驚覺自己一陣頭暈眼花。
屋內的動靜驚到了外頭的人,有人掀開帘子進來,正是帝姬。
「凌若,你先別動!你身體虛弱,還需要休養!」
帝姬身後,有人坐著輪椅進來,正是蘇宴。
凌若大喜,看向蘇宴又看向他身後的雲霄,「所以大家都安全回來了嗎?」
眾人臉上的笑意卻是一凝,凌若愣了愣:「還有誰沒回來?」
屋內的氛圍瞬間凝滯了一般,凌若心頭一沉,看著帝姬,帝姬迎上她的視線才道,「小幽不見了,還沒找到。」
凌若腦海中浮現的又是雪崩之時眼前閃過的那道影子,說不出話來。
手指被人握住。
是蘇宴來到她面前。
「不要想了,幽帝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而且我們的人已經在找了!你現在該做的是養好身體!」
凌若看了看他,最終是點了點頭。
「娘娘……」
一道細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凌若一怔,抬頭看去,便瞧見一個小女娃梳著雙髻站在門口。
她臉蛋圓圓的,皮膚白皙,一雙眼睛格外的清澈明亮。
她就那麼站在那裡,有些好奇的看著屋內的人,凌若的情緒已經激動了起來:「她是……」
帝姬朝門口招了招手:「笑笑,過來見過娘親!」
小女娃頓時一溜煙的跑了過去,一下子抱住帝姬,然後怯生生的偏過頭看向凌若,好奇道:「娘娘……她受傷了嗎?」
帝姬將笑笑抱到凌若面前:「叫娘。」
笑笑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看了看凌若,很好奇的喚她:「娘娘……」
凌若猛然伸出手來,將笑笑接了過去,抱著她狂喜的留下淚來。
肩上被人拍了拍,是蘇宴在一旁安慰她。
凌若看了一眼蘇宴,勉強笑了一下,又忍不住落淚。
「好了好了,你才剛醒,不適合大悲大喜!」帝姬拍了拍凌若的肩,這是有人從外頭進來,奉來了一碗湯汁。
帝姬連忙看向凌若:「把這藥喝了!」
凌若依言把藥喝了,一旁笑笑好奇的看著:「娘娘……苦不苦?」
她從小就只會叫娘娘,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是叫娘娘。
凌若欣喜地摸了摸她的臉:「不苦。娘看到笑笑,什麼都不苦了!」
笑笑懵然看著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一旁帝姬卻將笑笑抱了下來,「出去玩吧,娘親需要休息。」
笑笑點了點頭,又一溜煙跑走了。帝姬又看了看一旁的蘇宴,這才端了藥碗出去,雲霄也自動將空間留給了二人。
凌若的視線才終於落在他的腿上:「你的腿……」
「受了點傷,不礙事。」
腦海中猛然掠過當時雪崩後醒來,兩人依偎在雪坑裡的場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步子,所以,竟是腿受傷了?
她的手猛然撫上他的腿:「怎麼受的傷?嚴重嗎?」
「沒事了。」蘇宴扣住她的手,「長公主替我看我,只要好好休養,沒有大礙。」
凌若鬆了口氣,看著他,終於是忍不住,從床上下來。
她蹲在蘇宴面前,將臉貼在他腿上,視線所過,是蘇宴被紗布纏著的掌心。
她抓過蘇宴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好半晌,才低聲道:「蘇宴,我們都要好好的!」
「嗯。好好的。」蘇宴摩挲著她的面容,指尖觸到她臉上的溫熱,頓了頓,才將凌若的臉捧了起來,「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笑笑也在,等回到京城我們一家便團聚了,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看到的嗎?」
凌若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眼淚流得更凶。
她拼命點了點頭,抓著蘇宴的手,卻更加泣不成聲。
吃過一點流食之後,她又昏睡了一場。
再醒來,身上已經恢復了些力氣,屋內燃著炭火,很暖和。
凌若偏過頭便看見床邊撐著額頭坐在輪椅上睡著了的男人。他指尖握著一本書卷,腿上蓋了一塊毛氈,安然熟睡。
凌若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是滿心安足的微笑起來。
可也只是笑容綻開的一瞬,她唇角忽然凝固。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垂下了目光。
「找到了!找到了!」屋外忽然有一道聲音由遠至近,然後不知道外間的人說了什麼,就聽見帝姬的聲音狂喜:「當真?!快,帶我去!」
蘇宴被那聲音驚喜,眸底尚有些混沌,便見外頭帘子一開,有人掀簾進來:「皇上,皇后娘娘,找到幽帝了!正在送回來的路上!」
蘇宴目色一頓,當即朝床上的凌若看去,眼見凌若目色激動,他開口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凌若當即點頭:「要去的!」
她從床上翻身下來,雲霄立刻退了出去,換了婢女來服侍凌若起身。
等凌若一切收拾妥當,她這才推上了蘇宴,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住的是一戶農舍。四四方方的院落,每個角落都有房子。而門口的方向,此刻正有人簇擁著抬了一人進來,送往一旁的房間。
凌若余光中只看見藍色的一角。她在院中站了一會兒,還想著要不要進去,卻忽然看見裡頭的帝姬摸著眼淚端了什麼東西出來。
「給你的!」
她把什麼東西塞到凌若懷中,便走了進去。
凌若不明所以,與蘇宴對視一眼,才將那東西打開。包裹裡頭,竟是一個匣子,匣子打開,是滿滿一下子的冰塊。
難怪剛才覺著這東西冰冷冷的,原來是裡面裝的冰塊,只是那中間的琉璃罐子是怎麼回事?好像還裝了東西。
「天山雪蓮?」一旁,蘇宴卻忽然出了聲。
那一頭,帝姬哽咽著道:「我算是知道為何我們的人一直找不到他了,卻原來,他為了這東西把命都快豁出去了!」
另一邊,高彥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見帝姬這樣子伸出手來拍了拍她的肩這才看向凌若,「既然雪蓮有了,事不宜遲,還是趕緊將蠱解了。如今這蠱對他們二人而言都是危險,再不解除,即便是小幽醒過來,只怕也是難熬!」
帝姬這才試過眼角,又將那匣子接了過去:「沒時間了,這雪蓮必須寒冰保存,不然會枯萎,凌若,你進來吧。」
凌若垂下目光,一旁的蘇宴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道:「去吧。」
凌若看了他一眼,方才點了點頭。
房間裡,她被安置在另一張床上,帝臨幽就躺在她的隔壁。只是此刻的他臉色蒼白,整個人沒有半點生氣,手臂卻是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弧度躺在那裡。
帝姬一邊給他整理著身上的被子,一邊握住他那隻手道:「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那東西一直被他這麼抱著,就因為時間太久,他甚至連手都僵成這樣。長期的血液不暢,導致他整隻手幾近壞死,就算是我拼盡全力來救,他這隻手也不可能像當初一樣完好無損了!」
她取了帝臨幽指尖的血,又取了凌若的。見她一直躺在那裡不說話,便抿了抿唇:「你自己也記著了,就算他曾經傷害過你,如今這蠱毒解除,他從今往後也再不欠你什麼了!」
她將雪蓮融入兩個人的血水之中,然後一分為二,將其中一份遞給凌若:「喝了吧,喝完之後,你身體裡的蠱蟲會有反應,到時候會很痛苦,等症狀消失的時候,就代表著蠱蟲也消失了,從此以後你們便再沒有任何牽絆!」
她將另一份一點點餵給帝臨幽,凌若這才將碗裡和著雪蓮的血液一飲而盡。
她平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心裡想著,沒關係也好,沒關係的話,這個男人也不用活得這麼累,而她也再不必因為那點虧欠而時時刻刻記在心上。
一刻鐘之後,身體裡的蠱蟲有了作用,那是一種經脈都斷裂的痛感,渾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好像是碎裂重組。
凌若沒想過帝姬口中的痛會是這個樣子,強忍得渾身都在顫抖起來。
那一邊,帝臨幽的情況也不比她號多少,整個人即便是昏迷中也在打顫。
帝姬拿了帕子給他擦著汗,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樣咬了牙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凌若胸口翻湧,猛然之間便哇的吐出一口血來。血水吐在了地上,一同出來的還有一隻蠱蟲,只是也只有一瞬,那蟲子化為血水,什麼都沒了。
凌若看得愣了愣,帝姬已經走上前來,遞了一碗清水給她涑口:「好了,蠱毒解了,你可以走了。」
她對凌若的態度實在是說不上好。凌若看了一眼那一頭依舊在痛苦中的帝臨幽,什麼話也沒說走了出去。
外面的太陽很大,凌若忍不住伸出手來擋住陽光。目光所及,是一雙黑色的皮靴,她順著皮靴往上移,是男人一身黑衣端坐在輪椅上,守候在門口看著她笑。
「好了嗎?」他伸出手來,凌若盯著他陽光下的手有些恍惚,就好像,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一樣。
那場夢裡有很多各種各樣的人,可是到最後留在她身邊的只有一個他!
她握住了他的手:「蘇宴,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嗯。回家!」
他朝她微笑著,凌若也跟著笑了起來,而另一頭,雲霄走上前來:「北燕國君到了。」
凌若和蘇宴同時抬頭。然後便看見門口的方向有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已經十五六歲的阿初出落成翩翩少年模樣,戴著紫金冠身著龍袍的他看上去格外氣派。
阿初將隨行人員留在了外面,這才走進來看向凌若和蘇宴二人:「姐、姐夫。」
凌若笑了起來:「你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怎麼來這兒了?」
阿初目色深沉地看著他們:「得知姐姐姐夫的事情都辦完了,怕你們不辭而別,所以特地來送你們一程!」
說著,他朝旁邊看了一眼,後面立刻有人送上來一個木匣子。
他將匣子遞給蘇宴:「送給姐姐和姐夫的,祝你們百年好合。」
蘇宴覺著奇怪,將匣子打開,這才發現裡面雕刻的是一對木頭人。兩個木頭人的形象雕刻得栩栩如生,甚至連衣服都雕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