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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算盡身後五十年

    「他的曾祖父是曹卜道,今日的局面就未必是湊巧。」雲崕轉頭問曹卿河,「你可見過本地河神?」

    曹卿河茫然搖頭,馮妙君卻想起陸茗先前對她說過的話:最新的河神形象,是太守之子出錢雕造出來的。曹家三代單傳,而曹卿河是曹太守的孫子,說起來他爹是親眼見過河神。

    雲崕這樣問,是懷疑河神與曹家有什麼關聯麼?

    「曹卜道也是得道高人?」

    「嗯。」雲崕懶洋洋往後一靠,「是個算命的。」

    「……」

    「但算得挺准。」

    也就是說,這人擅長卦象推演,可以卜知未來?「他名氣很大,給您算過命?」

    雲崕瞟她一眼,笑而不語。

    她最討厭他故弄玄虛的模樣。但他這副表情就擺明了三個字:我不說。

    其實她也能想明白,雲崕哪是個好說話的人,為什麼一聽說曹卿河是曹卜道的子孫就同意送他去黃崗?

    顯然此二人是有交集的,說不定曹卜道就給雲崕卜過卦象。那麼這就牽涉到雲崕的年齡問題了,修行者的外貌和年齡不掛鉤,這傢伙的臉比女人還嫩,實際歲數該不會是個老妖怪吧?  

    雲崕此舉形同抗諭,藐視君主權威,性質極其惡劣。假設此事傳到魏王耳中,必然要生事端。

    閒來無事,她換個題沒話找話:「河神的巢穴是什麼模樣?」

    「不清楚。」

    咦?凡存在必留痕跡,河神在冀遠地區留存了這麼久,可謂樹大根深,怎可能不在水下建造起自己的宮穴呢?雲崕昨日下水與它惡鬥,也該查看過它的巢穴才對。

    「它逃走後,我找過附近河道,都只是普通水族的巢穴。」

    馮妙君奇道:「什麼意思,難道它不住河裡?」許多兩棲生物願意將巢築在陸上,河神莫不也是?

    雲崕露齒一笑:「說不準。」

    他的笑容堪稱完美,在馮妙君看來卻像不懷好意:「你可知道,本地河神何時出現在冀遠,又是何時被嶢國封為水靈?」

    她搖了搖頭,對地方史不熟。

    「都在五十年前。」顯然雲崕掌握的資料比她齊全,「也即是曹卜道壯年之時。」

    所以,「河神與他有關?」

    「從時間上推斷,不排除這一可能。」

   

    「曹卜道即有如此神通,怎麼壽命與凡人相當?」曹卜道已經過世了,並不是很長壽。

    「窺伺天機者,能活到壽終正寢的又有幾人?」雲崕聲音中帶出一點點諷刺,「他的命,已經算長的了。」

    天機,真有這種東西?她若有所思。

    ¥¥¥¥¥

    車行轆轆,很快到了黃崗。

    魏軍忙著收整冀遠城,不會到離城二十多里路的黃崗來。身為入侵者,其實魏軍對於新入手的地盤控制力有限,也只能抓取行進路上幾個主要大城。這種鄉下地方,暫時管顧不及。

    曹卿河在這裡是安全的。

    兩人按照男孩提供的路線穿過大半個黃崗,最後在山腳下找到了曹卜道的山莊。

    莊名也很有趣,稱作「落芽莊」。

    此地已很偏僻,附近無人,馮妙君就將曹卿河給放了出來。這孩子道,落芽莊是曹家老宅,曹卜道卻不喜歡家人住在莊裡。等他過世後,這裡就閒置下來,只留一個家養的老僕看掃。曹家人在冀遠城混得風生水起,將這裡當作了宗祠,每年回祭一次。

    來開門的是個佝腰白髮的老頭子,看歲數比曹秉安還大,還有點耳背,曹卿河得大聲說話,他才聽得見。  

    馮妙君一眼看出,這就是個普通的人類小老頭。

    好在這位曹卿河口中的「劉叔」頭腦清醒、思緒明朗,聽說了冀遠城的變故和曹家的遭遇久久無語,最後才嘆了口氣:「果然如此。」

    馮妙君奇道:「曹先生事先已知?」

    「先生在世時,就說跋扈難得善終,要子孫養政利民。曹老爺不肯聽從,終至今日禍事啊!」

    曹老爺就是曹秉安,被斬首的太守。其實涉及性命安危,哪有什麼不肯聽從,只不過是沉迷奢逸太久,慢慢就忘了禍福相依的道理。

    他嘆過氣後就道:「二位冒生死大險,送小小少爺來此,曹先生必定感佩。落芽莊荒廢很久了,不復當年風光,這些年也遭賊多次,沒留下什麼好東西……」

    馮妙君側首,看了雲崕一眼。大國師抗諭送逃犯,還巴巴地送出二十里地,到底安的什麼心?老頭子說了,這莊子裡沒什麼值錢玩意兒了。

    正思忖間,雲崕已經將面容一整:「劉叔說哪裡話來?我家得曹先生指過明路,送曹卿河回來,不過是全一份恩義,哪需要什麼報酬?」

    不得不說,雲崕長著一張極易討人好感的臉,神情又是少見地認真,她差點兒就信了。  

    就差一點點。

    她暗中撇了撇嘴,呵,唱作俱佳。

    劉叔果然很感動,抓著自己的山羊鬍子道:「曹先生在世是講究人,我也不能令二位空手而歸。不如,卜一卦?」

    這下連雲崕都有些好奇:「曹先生已經故去,如今還能給我們卜卦?」

    劉叔笑道:「曹先生臨去前說,身故後上門的人不多,每位主事人能抽一支簽子,再在我這裡得一個錦囊解之。」

    聽起來這麼不靠譜哪?

    大概是她將心思都寫在臉上,雲崕點了點她軟嫩的面頰,笑罵道:「豈不聞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這麼唯心,她是不信的。普通人能將自己的身後事安排好就了不得了,曹卜道還能管得了別人?

    關鍵是,雲崕信不信呢?

    當然她是沒辦法從這人臉上看出端倪的,劉叔也笑著引兩人去了後廟。

    山莊中建著曹氏宗祠,龕前的長案上除了擺著香火和鮮花瓜果之外,就是很不顯眼的一個簽籠子了。

    簽籠就是用本地最常見的白竹製成,工藝精糙,因為經年累月的使用,表面都被磨得光滑。這裡若有賊人光顧,也看不上這件東西罷?

    劉叔湊巧開了口:「十年前有賊子想不開,偷了這簽籠走,結果第七天夜裡就還回來了,只是簽子少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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