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玩得很溜
雲崕又道:「我若對你聲情並茂,你就能相信我是發自肺腑嗎?」
馮妙君想也不想:「不能。」
糟了!話剛出口,她就知道藥丸!
她腦子被凍傻了嗎,瞎說什麼大實話?
果然雲崕的臉一下子黑了,連嘿嘿兩聲都似地獄裡吹來的寒風:「那麼苗奉先說了兩句,你就信了?」
他是有多討厭苗奉先?馮妙君回他一句:「那您呢,您又怎麼斷定他是兇手?」
「我從沒認定他就是兇手。」雲崕糾正她,「我只是沒有那般膚淺,只聽了兩句好話就將他排除在兇嫌之外。」
「膚淺」的馮妙君摸了摸鼻子趕緊閉嘴,不接他的含槍帶棒。
兩人正要走到巷口,不意外頭響起馬蹄踢噠聲,卻是數百名兵衛奔過。
打頭那一個,馮妙君和雲崕都認得:
徐文凜。
他坐在高頭大馬上,昂首挺胸,面帶威煞之氣。前些日子的萎蘼,好似一下都不見了蹤影。
待隊伍走遠,馮妙君才搖頭:「嶢王又給這傢伙派了差事?」
「不。」雲崕的面色凝重,「他身上所著,還是城武衛指揮使的服色。」
馮妙君動容道:「官復原職?」
不妙,也不曉得這傢伙怎生折騰的,明明原先已被免了職,嶢王現在又起用了他。
雲崕緩緩道:「你可知,黃金城本身就是一件法器。」
「知道啊。」他說過的,她都記得,「這是嶢王室秘傳的法器,只給國君執掌。」
「也即是說,進入宮廷的每個人都進入了法器當中,也進入嶢王的掌控。」雲崕緩緩道,「在這種容量巨大的法器中,執有者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他人都不可違抗他的命令。」
「那只是理論上而言罷?」馮妙君卻不會被這種規則束縛,「否則嶢太子也不會被害死了。」
「嶢王是凡人,不會費力去審核進入黃金城的每一個人。但他又想保證宮廷的安全,那便只有一個辦法了——」
「發放腰牌稱作攢金令,持佩此令者,方能在黃金城內通行。我們進入王廷時,也佩在身上,你可記得?」雲崕頓了一頓,見馮妙君點頭才接了下去,「為安全起見,腰牌的有效期只有三日。期限一到,它就會化作金粉重新飛返黃金城的屋瓦之上。」
馮妙君喔了一聲:「也就是說,三天之內,王廷內所有人,包括嬪妃、宮人都要換過新的攢金令,否則?」
「否則他在黃金城內就會寸步難行。」雲崕輕聲道,「是真的寸步難行——黃金城內的人都受到器靈控制,沒有腰牌就會動彈不得。只有嶢國兩位王子、國師和南北城武衛的指揮使例外。並且王廷內宮人眾多,攢金令的替換又很頻繁,所以發放工作一直是由南、北城武衛共同承擔的。」
馮妙君恍然,但下一秒又奇道:「然而,這和徐文凜重新上位有什麼關係?」
「笨,我的身邊人怎能這麼笨!」雲崕忽然不耐煩了,兩句話打發了她,「自己好好想想,不用跟來了。」
她忍不住道:「您去哪?」
「買酒。」
馮妙君立在原地,目送他背影離去才返身往驛館方向,不知自己怎麼又得罪他了。雲大國師的脾氣,總是來得讓她沒有一點點防備啊。
不過雲崕讓她自己想,那說明他給出的線索已經足夠,是她沒來得及深思。
雲崕不在身邊,冷風吹在臉上,讓她思路再加清晰。
方才說到哪了?哦對,南北城武衛都要負責攢金令的置換工作。還有,徐文凜是重新上位的,也就是說,那十幾天當中擔任指揮使的倒霉蛋已經下課了。
怎會這麼巧,偏偏讓徐文凜躲過了太子出事這段時間?
馮妙君目光閃動,忽然有個念頭清晰地划過腦海:
對了。
兇手能在黃金城里來去自如,說明他手裡也有攢金令,並且是沒過期的。那麼問題來了:誰給他發的令牌?
徐文凜上次被嶢王免職,是在嶢太子身亡七天之前,那時他在城武司簽發的攢金令,時效早就過了。
也就是說,這事件可算是與他無關,兇手不是他放進去的,而是後面接任他的指揮使的責任。嶢王少不得要把他弄來細審,要是暗通兇嫌就是殺頭的死罪,即便不是,那也要判個玩忽職守,官兒是丟定了,後面還會跟著一系列重大處罰。
第一項就是免職,所以嶢王又重新啟用了徐文凜。雖說他追緝殺魏使的兇手不力,但至少在他任上沒發生太子被殺的重大過錯,並且說起對城武衛和印茲城的了解,誰能比得過徐文凜?
這對馮妙君來說,可真不是個好消息。
從表面上來看,徐文凜和太子被殺案應當是一點關聯也沒有的。然而馮妙君記得,他在順東風裡面表露出來的那一點異常。
彼時他以為馬衛長之死只是意外,魏人真正想弄死的是太子,卻說了一句「未必不是好事」。
有人要暗殺太子,是好事麼?
就現在來看,他和魏人之間那點糾紛造成了他的前一次削職,卻也名正言順躲過一次大劫。
其中得失,一目了然。
若非徐文凜有絕世的運氣,就是他已經提前預知太子被殺,才作此布置。
唔,這樣說來,他十餘天前被削職甚至可能是自請「下課」。此事不難,只要把他和齊天星起衝突的細節扔給御史,後者自然就會來參他。
徐文凜這一波操作,真是玩得很溜啊,甚至把她和雲崕的上一次布局也計算進去了。
那麼反過來說,能提早知道太子要出事的會是什麼人?
當然就是兇嫌!
即便徐文凜不是主犯,也必定為下手之人提供了便利。甚至馮妙君敢肯定,那人通行黃金城的攢金令八成是徐文凜給的。
問題在於,徐文凜十來天前就下課了,他簽出來的攢金令怎麼還有效力、還能讓殺手在七日之後行兇?
還有一事。
最近印茲城正逢多事之秋,苗奉遠的情緒起伏變化很大,兇手怎麼能判斷太子何時去趙側妃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