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最終決定
馮妙君輕嗤一聲:「你我性命相連,我死了,你也不能獨活。」
「再說了,無論我是不是你的安安,我現下還是新夏女王。你無論殺了我還是帶走我,新夏必定出兵伐魏。屆時魏國就要在南北陸同時作戰,面對燕夏兩國的攻擊,恐怕形勢要立刻逆轉了。」
她笑了笑:「你費盡千辛萬苦,才把燕國迫進死角。現在殺掉我,是打算功敗垂成麼?」
她的權勢,她的身份,比這世上任何保命的神通都要有效。
雲崕的眼神森冷,遠勝虎狼。
馮妙君夷然不懼,甚至笑得更加歡快了:「別衝動呀,想想你辛苦了三百年的目標,我若是死了,後果你真地承受得起麼?」
她的目光,在他胸口上轉了兩圈,露出一點灼熱之意。
雲崕抿了抿唇。
是,如果現在殺了她,他也一併死去。最可怕的是,災難也會一併降臨。
「你只有一條路可選——」
「——放了我。」她眼珠子轉了轉,「更何況,你心底還有一線希望吧?希望你的安安還能回來。現在殺了我,可就萬事休矣。」
殺不掉、帶不走,當然只能放掉。
雲崕眼底不知翻過了多少思緒,他的聲音低喑:「你以為,我會放掉你?」
他追緝天魔數百年,一朝得擒,最該做的事難道不是扶本清源,將這禍害直接扼殺,創不世之功勞麼?
「於公於私。」她撇了撇嘴,「於情於理——會!」
「夫妻一場,你真捨得殺了我?」這句話,她吊得千迴百轉,刺得雲崕臉色更加陰沉。
那張面龐依舊傾國傾城,那個笑靨依舊動人心魄,可是內里的靈魂卻換了一個。
這麼多年恩愛,是不是也跟著煙消雲散?
「你是你,她是她,我恨不得殺你而後快。」雲崕深吸一口氣,重拾那個問題,「我只問你,她還在不在?」
他問第四遍了。
馮妙君慢慢斂去臉上笑容,望著他不語。
天魔最擅巧言令色、蠱¥¥惑人心,但它鮮少說謊。雲崕見狀,心裡當即亮出一絲曙光:「將她還給我,條件你開。」
「好呀。」馮妙君眨了眨眼,「拿我的族人,來換你的心上人。」
她要他放出天魔一族!
雲崕想都未想就拒絕了:「換一個。」
「那便算了。」馮妙君眼神在他胸膛上停頓了兩秒,懶洋洋道,「有朝一日,我會親自動手。」
她的目光如有實質,雲崕面色凝重,並不意外。
她去夢中城裡解救同類,結果撲了個空。到現在,她大概也明白天魔被封印在哪裡了。
想到這裡,雲崕目光微動。
馮妙君許久之前就去過他的識海,也見過那裡的種種異象,卻能不顧一切幫助他打敗天魔投影。這麼做的理由只有一個——
那時,她還不是天魔,不清楚自己在他識海里的見聞意味著什麼!
可是現在,吞噬掉她的天魔知道了。
聽起來匪夷所思,但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
在夢中應水城的石室里,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正思忖間,外頭傳來特地加重的腳步聲,而後門扉被敲響,陳大昌的聲音傳了進來:「雲大人。」
這間屋子被雲崕布下了結界,外人不能擅闖,聲音只能傳進、不能傳出。
雲崕沒有反應。
過了幾息,陳大昌又喚了一次,看來是有要事。
房間裡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雲崕如果應聲,恐怕馮妙君已經醒轉的事實就瞞不住了,他也不得不放人;他如果不應,陳大昌必然知道裡面有事發生。以他對新夏女王的忠誠,加上應水城裡駐紮著的新夏軍隊……
簡而言之,留給雲崕做決定的時間太少了,也就那麼兩、三息的功夫。
現在,他是應呢,還是不應呢?馮妙君緊緊盯住他,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緊張。
雲崕閉目,佇立當場。
萬千思緒從他心頭掠過。
他的決定,不僅僅關乎他和馮妙君,也關乎南北兩片大陸、關乎億萬人口的命運。
等他再睜目時,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順手撤去了結界,揚聲道:「什麼事?」
——雲崕終是做出了選擇。這一開聲,他就再也不可能秘密處理天魔了。
因此她一下子就笑了,笑容志得意滿。
門外,陳大昌快速道:「發現燕王和女魃蹤跡。紅將軍率兵,與玉國師前去圍捕。」
「這就來。」雲崕看了馮妙君一眼,轉身開門。
陳大昌迎上去正要說話,卻聽門內傳來一道女聲:「陳大昌。」
那聲音,那語調,都是他最熟悉的,卻還帶著兩分急切。
女王醒了!陳大昌身體一震,擦肩而過的雲崕就留下一句低語:「仔細些。你的女主人,已經變成了天魔。」呵,她到底是怕他反悔,先出聲知會了陳大昌。
陳大昌臉上剛剛露出的喜色頓時變成了驚愕。
雲崕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手一招,馮妙君身上飛出十餘道毫光,落入他的掌心。
「只留下最後一枚在百會穴,憑你的本事,三個時辰內一定可以自行逼出。」他收回挽魂針,定定看她一眼,而後大步走了出去。
那一眼,包含了萬千思緒。
望著他的身影在幾個起落後消失,陳大昌站在原地,心亂如麻,直到馮妙君再度出聲,他才走了進去。
還未站定,女王清泠泠的聲音就傳進他耳中:「傳令給趙紅印,讓他回來,我們回烏塞爾!」
陳大昌應了一聲,又道:「紅將軍正在追捕燕王……」
「在應水城裡三天都追不著燕王,出去就能逮到了?」馮妙君黛眉軒起,面凝寒霜,「還不快去!」
陳大昌想起雲崕方才說的話來。他張了張口,可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最後仍然只得應了一聲:
「是!」
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女王竟要放過?莫不是天要下紅雨了。
他離開時關上了門,馮妙君望著帳頂。四下里靜悄悄地,她的眼神也漸漸渙散,忽然輕而又輕地呢喃一聲,仿佛嘆息:
「雲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