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魏人與狗不得入內
邊上有人道:「姚娘子來了。」
果然這女子站定之後就自我介紹:「我姓姚,是順東風的掌柜。東家早有吩咐,莫說是魏人了,就是魏國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進這酒樓里,閣下請吧。」
她話里話外滿滿都是傲慢,像要從鼻孔里看人。喬天星身為武溫侯次子,即便在魏國也沒受過這等冷遇,當下氣得黑臉都泛了紅:「慢著,你一個婦人敢對魏國使節吆五喝六!」
姚娘子嘿了一聲:「這裡是印茲城,不是你們魏都。你有這威風還是帶回家耍去吧!」抬手往外揮了揮,口裡咻咻兩聲,像在驅趕野狗。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笑聲,還有人起鬨道:「姚娘子厲害!」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何況看的還是魏人的熱鬧,路上行人紛紛聚攏過來。
喬天星強忍一口氣道:「我不與你這婦道人家計較,你將順東風的東家找來。」
「我們東家不在。」姚娘子拍了拍胸口,「這裡我說了算。」
人爭一口氣,喬天星修養再好也終於怒道:「我今日偏就要上樓,就不信我能進得了嶢王宮,卻上不了區區一個順東風!」
他上前一步沖姚娘子而來,堵著樓梯的兩個大漢就毫不客氣地上前。喬天星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要將這兩人推開。
「你想作甚?這裡可是法治之地,不似你們魏國那等蠻夷之邦!」姚娘子冷笑的聲音又尖又利,「我警告你,南城武衛的爺們兒就在樓上用飯,你敢擅闖就要吃瓜落!」
話放得雖狠,她人卻後退半步,哪知三寸高的鞋底一個踩空,身體立晃。她重心不穩,一把抓住邊上大漢的胳膊。
兩邊正推搡間,這名大漢本就跟幾名侍衛角力,忽然「啊」地大叫一聲,向後跌出,重重摔在梯口。
他的右臂,脫臼了。
姚娘子倒是站穩了,一下子放開嗓門:「魏人行兇了!」
這個時段客人最多,大漢一聲吼,緊跟著姚娘一聲尖叫,樓上的客人都紛紛探頭下來看熱鬧。
先前那夥計早就跑上樓去討援兵。雲崕剛放下酒杯就看見包廂里那幾個城武衛魚貫而出,奔下樓去。
不愧是城武衛,對付鬥毆滋事是家常便飯,這時沖入人群將兩邊強行分開,一邊喝斥:「這裡怎麼回事!」
喬天星被推開一步,瞪著前面的大漢連連皺眉:「我乃魏使,今晚應邀來此赴宴,順東風居然……」
話未說完,已經被姚娘子搶過話頭,語出如蹦豆:「幾位爺都清楚,順東風不做魏人生意。」她掉頭轉向喬天星,「這裡不歡迎你們,就別再巴巴地貼上來!瞧瞧,你們打傷我手下,這筆帳還沒算!」
喬天星也不看她,冷著臉對城武衛道:「這婦人實在傲慢,你們要怎生處理?」
出手攔住喬天星等人的,就是這幾名城武衛為首的衛長,他輕咳一聲:「你不知順東風來歷?」
喬天星微怔,搖頭。他首次出使嶢國,可是堂堂使節有必要了解小小一家羊肉館子的過往嗎?
「我看這事兒就算了吧,印茲城這麼大,你再另找地方用飯吧。他家護院受傷,你賠他一些醫藥費就是,我們不追究你責任了。」
這拉偏架是要偏到天邊去了嗎?喬天星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就這樣?你就任她侮¥~辱外使?」
衛長皮笑肉不笑:「這是人家的酒樓,人家願意做誰生意就做誰生意,願意不做誰生意就不做誰生意。我們城武衛可管不到這個,不過你要是強行進樓,那我們就有用武之地了。」
論情論理,城武衛都站在順東風這一邊。
魏、嶢兩國打了很多年的仗,也都死了很多人,仇怨極深。再說大魏歷史很短,與嶢不可同日而語,並且立國時還占去嶢國大片領地,這些年屢有進犯,從不掩飾自己狼子野心,屬於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調性,因此嶢國民間、尤其是印茲城的仇魏情緒高漲。這幾個城武衛也是嶢人,嘴裡還在嚼著順東風的羊肉,很自然就偏心姚娘子,何況他們很清楚酒樓東家與自己上峰的關係。
不過他們說得話糙理不糙,順東風名氣雖大,到底是私人產業;嶢王接見魏使是出於禮節,順東風哪有這種顧慮?有時候,一國之君還比不上平民任性。
喬天星臉色陰沉,指著衛長的鼻子斥道:「等著,嶢國必要給我一個說法,怎會養出你們這幫狗眼看人低的蠢貨!」他代表魏國使嶢,卻遭受這種待遇,也就相當於這些人當面羞辱魏國。
那衛長呵呵兩聲冷笑:「即便你告去王廷,我也是秉公執法!」嚇唬誰呢,兩國關係這麼差,這使節保不准哪天就被人套麻袋打死,聰明人早該摸著鼻子溜走,哪會留在這裡耀武揚威?
他琢磨著,回頭是不是查清這魏使的下榻之處,夜裡摸黑去給他上點眼藥?
不過這個念頭還未轉完,他胸口中忽然傳出一陣劇痛!
這痛苦來得如此強烈又猝不及防,衛長毫無防備地,「啊」地大叫一聲,捂著胸口踉蹌兩步。這時喬天星已經甩了甩袖子,怒沖沖道一聲:「走!」
他一舉步,其他侍從也緊忙跟上,就要分開人群離去。
那衛長卻按胸蹲地,痛呼不止。喬天星被他嚇了一跳,回頭看兩眼,嗤一聲:「自作孽!」心頭解氣得很。
其他武城衛趕緊去扶起頭目,哪知扶到一半,呼聲戛然而止,他們手上也驀地一沉——
衛長不動彈了。
莫說圍觀群眾,這幾名衛兵也傻了眼,其中一人在衛長的頸上按了兩下,面色唰一下白了:「心跳很弱!」
他將衛長放平在地,眾人一看,都駭得退開兩步:這人臉色黑如鍋底,十指腫得像胡蘿蔔,整張臉也脹開,五官尤其是眼睛反而被擠成了縫,看上去膨脹又詭異。
邊上衛兵不小心按到他腫起的右掌,只聽「卟」地一聲,食指突然被擠爆,裡面噴濺出一股子濃黑的膿水,就像踩到了墨斗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