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利落
別說丹青聖手,她連個圓都畫不好。
來到這個世界,她還勤練過一段時間的毛筆字,但是繪畫麼,就呵呵了,她也就幼兒園裡畫過熊貓,這項技能真地看天賦,而她偏偏沒有。
遑論畫筆還是軟毫尖,她在腦中想得好好的,到了筆下全變形。
丹田印記被她畫成一個圓,裡面有條……大頭蛞蝓?頭上還頂著樹杈。
不對,它還長著個抽象的魚身子。雲崕指著它,修長的手指都抖了:「這,這個難道是……」
「是。」她從牙縫裡提出一字,重逾千鈞!
是鰲魚,至少她想畫鰲魚來著,可是心裡想得明白,手上畫出來卻不聽使喚。「你就不能將就著看?」
「待我好好參悟。」雲崕的臉飛快變紅,收起這張畫紙,三步進兩步進了屋子。
門才剛剛關起,馮妙君就聽到了他抑制不住的笑聲。
「哈哈哈哈——」
他殺過鰲魚,那東西好歹也是龍屬,不管活著還是死了都威風凜凜,要是知道自己被她畫成這副模樣,不知會不會從地府衝出來跟她拼命?
魂淡!外頭的馮妙君滿臉通紅,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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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茲城的局勢越來越緊張,城裡的平民雖然沒有多少戰鬥力,官方也組織青年男子去做後勤搬運,防禦工事加做了一層又一層。
只從這一點,馮妙君就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嶢王廷做下的決定,看來是抵抗到底?
近午時分,印茲城外數個方向同時傳來了魏國修行者的喊話,大意是投降可活命,頑抗到底就會舉家遇屠。
這類喊話都用上了靈力,聲音幾乎滲透到印茲城各個角落。
平民先前都不知道魏國發來最後通牒,現在驟然聽到這樣的威脅,有人痛罵之,有人驚恐之,有人唾棄之,有人哭泣之。
誰不想活命?
魏軍就是以這種方式,向嶢王廷施加強大壓力。
馮妙君居住的這間小院,外頭的嘈雜聲一下增大了三、四倍不止。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雲崕走了出來。
「怎樣?」她也不掩臉上急切。這些年來她心心念念之事,就是解除鰲魚詛咒。
這神情落在雲崕眼中,卻令他有些不悅。不過是靈力互享,這妮子就那麼迫不及待要斬斷跟他的聯繫?
「不是詛咒。」他俊臉陰沉下來,「儘管與詛咒極其相似。」
馮妙君點頭:「我喝過金枝玉露,那聖水能解一切咒厄,卻解不掉鰲魚詛咒。」
雲崕意外看了她一眼:「燕王竟肯給你?」景順向他匯報過螺浮島上的變故,事無巨細,這裡面就包括了金枝玉露的發賣。他當然知道最後的得主陽山君就是燕王,那麼這妮子服用的金枝玉露就是從燕王手裡得來無疑。
馮妙君聳了聳肩:「那時我和傅靈川還沒得罪他。」
她把自己和傅靈川並列,雲崕臉色更黑了:「如是神通,這效果也太持久。」
修行者的神通五花八門,誰也說不出到底能產生多少奇妙效果。可是神通維持的時間有限,想持續下去可要不停地補充靈力,比如陣法結界等等。「你這圖畫得有些……」他措詞老半天,「難懂。就像陣法,線條不在其位,我不能推算其中因果。」
他這樣說,馮妙君也能體會。陣法當中每一根線條的位置都非常關鍵,只要稍有出錯,大陣立廢。烙在她丹田裡的印記有許多不規則線條,不似陣法橫平豎直,但講究整體性,仿佛名畫,歪上一筆,神韻立減。
她若不能高精度一比一復刻,雲崕的確不易揣摩出門道。
「不過麼,我倒覺得是……」
話沒說完,他自己都猶豫了。
可能麼?
「是什麼?」別吊她胃口啊。
「罷了,不可能。」他轉身就往後廚里走。
「喂!」馮妙君戳了戳他硬實的肩膀,「有話好好說!」
「先燒火。」他指了指灶頭,「我就告訴你。」
「作甚?」這傢伙又想指使她。
「做飯。」
「我不干。」馮妙君睥睨他,「都什麼時候,誰還有心做飯?」外面山雨欲來,她這裡還著緊詛咒之事,可謂內外焦急,誰還有這個閒心?
「我。」
「哈?」她還以為自己聽錯,卻見他不緊不慢挽起袖子。這廝居然要下廚,在強敵環繞、大戰將啟的嶢國首都?
偏他還一本正經:「你那手下送來的吃食太差。」
「你的腦子裡成天價裝的到底是什麼?」這種時候還沒忘了口腹之慾,那是真-吃貨。
雲崕一笑,露出白牙:「食色,性也。」
她沒脾氣了。
這人取出方寸瓶遞給她:「去泉里摸條大魚出來,檐下有風乾的臘肉,其他的,你看著喜歡就揀出來。」
馮妙君也不知為什麼會接過瓶子,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何必費這功夫,陳大昌一會兒會送飯……」再說他們可是修行者啊,一個月不吃飯都沒問題。
他截口道:「我告訴他不必送了。」
「啥?什麼時候!」她怎麼不知道?
「他早上離開之前。」他答得理所當然。
馮妙君神情一下變得深沉。這廝用了什麼神通跟陳大昌溝通的,她怎麼沒發覺?
不過這不是重點。
跟雲崕嘔氣,能活活嘔出血來,關鍵是最後如願以償的一定是他,這是她從前就學得的教訓。所以馮妙君不與他一般見識,乖乖進方寸瓶里找食材了。
這等仙家寶貝,誰不是用來種天材地寶,也只有他這種吃貨才會挖塘養魚吧?
她已經很久沒進方寸瓶了,望見這裡排列得整齊又壯觀的調味料,才想起這人對吃從來一點也不肯將就。
馮妙君很快就出來了,手裡拎著一尾黑魚,一條臘肉,兩截鮮筍。
將這些都丟給他,她就自顧升火去了。
雲大國師居然要親自下廚,這一幕真是百年一見,馮妙君不想錯過,一邊鼓動風箱,一邊偏頭去看。
雲崕一刀剁下魚頭,不管魚身還在跳動,接著就橫過刀鋒去片魚,動作乾脆利索如行雲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