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浮生一夢,海上蜃樓
晚風習習,海風微涼。
臨海的岸邊停了幾輛低調的豪車,在暗夜中閃著車燈,似鬼火一般,忽明忽暗。
其中一輛車前站了兩個男人,身形格外高大矯健。
兩人都穿著軍裝,藏青色的呢制面料挺括堅硬,腰間束著皮質腰帶,長靴上馬刺鋥亮。
鬱壘指尖夾著煙,幽深的眸子看向冷風呼嘯的大海,忽然開口,「這到底靠不靠譜?」
白洛笙瞥他一眼,淡淡回道:「既然覺得不靠譜,為何還要過來?站在這裡吹風麼!」
鬱壘指間閃著明明滅滅的火星,眉頭皺成一片。
「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是我媽整日在我耳邊嘮叨,你覺得我會來這種鬼地方?」
白洛笙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嗯,姨母的性子確實有些,不好對付啊,真是難為你了。
不過,這種事情,你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解決啊,為何要拉著我?
你不知道我家小東西那脾氣麼,要是我回去的稍微晚了,十有八九連門都進不去了。」
鬱壘將手中的煙一抖,輕嗤一聲。
「呵,好歹是個上校,能不能有點出息!整日裡被個丫頭片子吃的死死的。」
白洛笙眼中幽光一閃,身形一動,拳頭已經砸向了他的臉。
「說我可以,但絕對不能說我家小東西!你這個萬年單身狗,就是在嫉妒我!」
鬱壘身形急閃,堪堪避開了他的拳頭,左手迅疾伸出,接住了他的攻勢。
「欠揍!」
「你是故意的吧?都說了不要打臉!我家小東西看到我臉上有傷會擔心的!」
「幾日沒過招,你又退步了。」
「我能跟你一樣?銅皮鐵骨鑄成的!無痛無覺,五感不通,隨便怎麼打都無所謂!」
「少廢話!」
「你又往我臉上打!太卑鄙了!你就是嫉妒我!活該你身體對誰都沒反應,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兩人在車旁過起招來,你來我往,絲毫不讓,正打的歡快,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看,退潮了!是浮生一夢!」
話音落,接二連三的引擎聲響起,一排豪車爭相開了出去。
鬱壘和白洛笙同時收住了攻勢,站直身體,朝海上看去。
連接岸邊的地方露出一條水上長廊,向著海的深處延展。
原本空無一物的海面在長廊的盡頭,矗立起一座恢弘的建築,依稀可見幾點紅色的光。
浮生一夢,海上蜃樓。
白天漲潮,一度環海,不可見其影。
晚上退潮,一度臨海,傲然於窠臼之外。
鬱壘將手中的煙掐滅,深邃的眸子看著那隱約的紅色光點,聲音低沉。
「那就是浮生一夢樓麼?看來傳說是真的,我還以為我媽被人騙了。
浮生一夢,江城隱匿在夜色中的神秘拍賣樓,聽說只要能夠贏得競拍,便可許人一夢。」
白洛笙同樣目視著前方,眸光幽深,「奶奶久病在床,總是說胡話,病情一直沒有好轉。
姨母擔心不已,如今想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死馬當成活馬醫,總歸心裡好受點吧。
若奶奶真是妖邪入體,也只有浮生一夢的人才能幫上忙了!
據說,他們的人降妖除魔,驅鬼捉妖,不在話下,或許真能救醒奶奶。
不過,你的價碼帶夠了麼?浮生一夢樓從不討價還價,也不從賒帳,都是價高者得。」
鬱壘瞥他一眼,吐出兩個字,「自然!」
說罷,眼睛看向車后座,那裡擺著一個金絲楠木做成的箱子,正是來之前白夫人親手交給他的。
白洛笙打開車門,往駕駛座上一坐,嘴角邪魅一勾。
「咱們趕緊出發吧,還等什麼!沒看到別人已經捷足先登了麼,難不成你還想壓軸出場!」
鬱壘剛把副駕車門打開,耳邊忽而風聲驟疾,空氣中微不可聞的破空聲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沒有絲毫猶豫,已將腰間的槍拔了出來,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密林。
但見一道青色的寒光從海上飛來,如一條游龍划過夜空,鑽入了密林。
一道黑色的暗影緊隨其後,依稀可聽到清脆的鈴鐺聲。
鬱壘想都未想,拔腿便朝那處密林奔了去。
「郁少帥!表哥?表哥!你去哪兒?!」
白洛笙眼看著他好似炮彈一般射了出去,從車窗中探出身來,叫了幾聲,聲音消散在微涼的夜空中。
鬱壘眼裡閃著幽光,好似暗夜中出沒的豹子,不過是片刻功夫,人已經身在密林中。
「叮鈴~叮鈴~」
涼風中,樹葉沙沙,隱約夾雜著鈴聲。
鬱壘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鈴聲上,尋著聲音找了過去。
「噗通」一聲,驚起林中無數鳥雀。
鬱壘身形一轉,好似離弦的箭,朝著那個方向沖了過去。
待看清前方的一幕,整個人都怔住了。
但見前方一隻身形巨大的青色怪物,左邊和右邊各長著一個頭,面目猙獰,對著高空嘶吼一聲,響徹雲霄。
我他媽到底看到了什麼!
那是什麼東西?!凶獸?!
順著它嘶吼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半空中懸著一個裹在黑袍中的女人。
她頭上戴著兜帽,依稀可見半張玉白的小臉,尖尖的下巴。
鬱壘見她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裡,還以為是被嚇傻了。
那么小的人兒,面對一頭凶獸,肯定害怕極了。
出於軍人的本能,他腳步一動,正要上去對付那頭蠢蠢欲動的青色凶獸,那小巧的女人卻突然動了。
女人身形一動,快若閃電,以刁鑽的角度飛到凶獸腿邊。
伸手抓住凶獸的一隻腳,在地上瘋狂地摔打起來,一邊還念念有詞。
「敢在老娘的地盤上撒野!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鬱壘停下了腳步,看著小小的人將一隻比她大十幾倍的凶獸拎在手上摔,好像在電玩城打地鼠一般!
原本還囂張至極的凶獸,已經被摔得頭暈眼花了,猙獰的臉上滿是血。
女人這才搓吧搓吧,將它往地上一摜,塵土飛揚。
巨大的凶獸面目被鮮血覆蓋得一塌糊塗,兩個腦袋早已分辨不清五官,卻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巨大的嘴裡發出細細的尖叫。
鬱壘雙眸凜冽,眼睛抽了抽。
我他媽是眼睛出毛病了吧!
那是個女人嗎?分明是魔鬼!
原本要去射殺凶獸的槍,轉而對準了黑袍女人,厲聲喝道:「你是誰?」
黑袍女人卻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巨大的黑色鐮刀,架在肩膀上,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凶獸。
「現在才求饒,晚了!」
話剛說完,手起鐮刀落,濺起一篷猩紅的血雨,兩顆巨大的腦袋好似踢出去的皮球,在地上滾啊滾的。
其中一顆停在了鬱壘身前五步處,一雙漆黑的眼剛好對著他,眼眶裡滑下兩行血淚,不勝可憐。
鬱壘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卻見那黑袍女人已經收起了鐮刀,又翻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
匕首被毫不猶豫地扎進了兇手的腦殼,狠狠一戳一刺,又往邊上劃了一圈。
動作之嫻熟,很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很快那凶獸其中一顆腦袋已經被挖出一個洞。
溶溶月光下,一隻素白的小手伸了進去,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鬱壘看著那旁若無人的瘦削身影,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這個暴力怪女人到底是誰?為何半夜三更出現在密林中?那個見所未見的凶獸又是怎麼回事?
「你到底是誰?若是再不回答,我就開槍了!」
黑袍女人不知從那個凶獸腦殼裡挖出了什麼,往袖子裡一塞,當即站起身。
只蹦跳了兩下,便來到了近前的這顆腦袋前,伸出腳尖踩了踩,這才慢慢地將頭轉向他。
漆黑的兜帽,戴著黑金面具的小臉,姣好的尖下巴,妖艷的紅唇。
女人嘴角斜斜一勾,舔了舔好似塗了血的唇,緩緩張合,吐出三個字,「開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