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為她鋪好後路
第316章 為她鋪好後路
她希望推開這扇門，看見兮潯能夠坐在長桌前，低頭批閱奏摺，看見她，笑著喚一聲阿九。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聲音打破了寢宮裡的寂靜。
黑壓壓的一片，帶著死亡的氣息，她看見幽暗的遠處躺著一抹身影。
那麼熟悉的白袍如潔白的花散落一地，那麼熟悉的銀髮凌亂的遮擋住了一張絕世的容顏。
那是兮潯。
幕九九幾乎是狂奔而去，撲通一聲跪在了冰冷的地，扶起倒在一旁的兮潯，顫顫巍巍的扒開他的頭髮，見他緊閉著雙眼，她的眼淚忽然又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砸。
她害怕看見的場景，此刻發生在眼睛。
他死了麼？幕九九在心裡這樣問自己，一顆心臟驟停，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視線朦朧，她看見他緩緩掀開眼眸，一雙藍眸變得空洞，再也不似遼闊的大海，再也無法將她溫柔的包圍。
幕九九拼命將他拽起來，高大的身軀靠在自己的瘦弱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捧起他慘白的臉。
他也曾這樣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的一顆心遞到她的面前，如晨妃所說，她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的真心。
「兮潯…」她張張嘴呼喚他，卻沒能發出聲音。
直到現在，她都感覺是一場夢，明明昨天晚還答應要帶她出去玩，明明昨天晚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間怎麼會變得這麼脆弱呢？
「阿九…」他似乎沒有多少力氣，卻還是虛弱的喚了她一聲，看向她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溫柔。
看到她全身濕透的模樣，他突然心疼的皺起了眉頭，語氣如從前般，寵溺的責怪，聲音微弱「怎麼…淋著雨過來了？」
直到現在，他擔心的還是她。
「為什麼！」幕九九緊緊的摟著他，邊哭邊質問「為什麼知道我在參湯里放了藥，你還要喝？！」
為什麼不拆穿她，為什麼不質問她，為什麼要隱忍著，讓她成為了最大的傻瓜！
她有太多為什麼想問，卻又怕他沒力氣回答。
兮潯緩緩抬起手臂，緊緊的抓住她的衣袖，藍眸一直將她鎖定，微弱的開口「阿九…只有我乖乖喝藥，你才會理我…」
他的語氣，竟然像個撒嬌的小孩子。
是這樣沒錯的，只有她想逃，想哄騙他喝參湯的時候，才會願意親近他…
他好不容易能夠擁有她，怎麼敢輕易放手。
「阿九…你說過你不屬於這個地方，你說過你不是什麼皇后，我都信，從一開始我明白，你總有一天會離開。」
離開他身邊，離開這個世界，從他看見她一隻手漸漸變透明開始，一直到某一個夜裡，她的全身都變得猶如煙霧。
他總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總希望能夠擁有她的時間長一點，哪怕她給予的溫情是用一碗接著一碗的毒藥換來的。
他說過，只要是她給的，哪怕是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喝。
有些事情，幕九九到現在才能明白，如他的真心，如他的痛苦，可是，她明白的似乎太晚了一些。
她使勁搖搖頭，眼睛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不會的…不會的…兮潯，我不走了，你昨天晚答應我，要陪我出去玩的…」
這個世界，什麼東西都換不來一個兮潯，他是獨一無二的，是最珍貴的…
「恩。」兮潯扯出一抹無力的笑「可惜…沒有時間了。」
他的話剛說完，幕九九眼眶的淚變得更加洶湧，一顆接著一顆滴在兮潯的手背，帶有灼燒的溫暖。
她到現在才能真正的明白，她不想再逃了，她只想要他陪在身邊…
大殿門口又出現一抹身影，隱藏在黑暗，帶著冷冽的氣息。
幕九九轉頭去看，朦朧不清，看見了顧思淵，他勾著薄唇，笑容冰冷又邪魅，一雙深邃的眸子騰升起一股殺氣。
「顧思淵！」她愣了一下，突然瘋了一般的怒吼「把解藥拿出來！把解藥拿出來！」
她那麼相信的顧思淵，竟然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顧思淵的一張臉近乎扭曲，死死的鎖定幕九九，漫不經心的開口「很抱歉，這毒是沒有解藥的。」
幕九九的一顆心，突然涼了下去，可她不相信，顧思淵在騙她，一定會有解藥！
顧思淵踏著沉重的腳步慢慢的靠近，兮潯將幕九九緊緊的摟住，似乎還想用最後的力氣護住她。
顧思淵看向兮潯的眼眸，帶了一絲輕蔑，他冷笑了一聲，狠戾的聲音不停的在大殿裡縈繞。
「兮潯，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天，死在自己最愛的女人手，感覺怎麼樣？你的位置，至高無的皇位，我早想要了，一直蟄伏，只為了今天！」
兮潯淡淡的看著顧思淵，無力的開口「我的江山，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都可以給你，只希望，你照顧好阿九…」
哪怕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要鋪好她往後的道路。
她不需要誰的照顧，只想要他！
兮潯使勁推了她一把，從她懷裡掙脫，已經穩住身形，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
在她驚愕的目光，他輕聲道「去吧…阿九…」
胸口一陣陣的疼痛正在侵襲著他勉強支撐的意識，他拼命從發緊的喉嚨里擠出一句話「去吧，阿九…」
他在趕她走，他已經沒有力氣再保護她了。
幕九九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使勁搖頭「我不走…」
她哪裡都不想去…
兮潯的眼睛終於控制不住，奪眶而出，記憶，他應該從來都沒有哭過，可是這一刻，眼淚洶湧，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落，眼前幕九九的小臉漸漸變得模糊。
「去吧！」他哽咽了，用盡了力氣朝她吼了一聲「去吧！過去吧，阿九，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呢？可惜從今以後，他再也沒有辦法照顧她了。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越來越微弱，他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淚，只想在最後一刻能夠清晰的看她一眼。
他扯著毫無血色的薄唇，笑容一如從前，只是語氣哽咽到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所以說…我們家阿九要乖…」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像他那麼寵愛她，像他那樣容忍著她的小脾氣，像他一樣…連命都可以割捨的護著她…
他不怕死，只怕死後，他的阿九會孤單，會受傷，可至少，顧思淵可以保護她，這樣，他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