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她才是那個世上最為冷血無情的女人
一名術士見李楨渾身淌血地站起,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哼,不自量力!」
正當他欲去解決眼前這個麻煩之時,在觸及到李楨那緩緩抬起的眼,背脊莫名一寒,心底竟有些畏懼膽怯了。
眼前的男人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沒錯,不似之前那般溫潤謙謙君子的模樣,而是,實實在在的成了另一個全然陌生的人,若不是那張臉,若不是此地只有他一個外人,他甚至懷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從沒見過有誰的身上能散發出如此強大浩瀚的純正之氣,那股純正之氣帶著仿若能壓倒一切的力量,芸芸眾生仿似他眼底的螻蟻,令人忍不住的想要臣服叩拜。
他的眼眸中籠罩著凌厲而可怕的怒焰,就連手中握著的劍也似感受到了他的憤怒隨之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
那名修仙的術士還未從這種強大的氣勢震懾中回過神來,李楨手中那把純鈞劍揮動,如萬千刀刃****而出,發出懾人心魂的光芒。
那種光芒很怪異,仿佛匯集了天地間所有的日月精華,吞食著周遭所有的一切,耀眼得令人無法逼視,所攜氣勢威力驚人,銳不可當。
那群布陣的術士感覺死亡逼近,還未來及得做出任何反應,身體驟然一痛,然後全身已肉眼難見的速度開裂,一下碎成兩半,鮮血四濺。
與此同時,半空中那條蛟龍仿佛受到了什麼重創。「吼!」的巨喊一聲,在半空中劇烈翻滾。
然後,他的腹中似有龐大的真氣要宣洩而出,如氣流波動了起來,終是匯集到丹田之處。「砰!」地一響,整個身體遽然爆炸,地動山搖,無形不明物從半空中直墜而下。
一襲淡金裳的絕色女子赫然出現在半空中。
李楨聞聲抬頭,望著那上方憑空出現的淡金裳身影,心膛劇烈一震,輕喃出聲:「長歌……」絕望如死灰般的眼瞬間燃起一道希冀。
長歌卻好像沒聽到一般,她怔怔地望著李楨手中那把純鈞劍,腦中那積壓了數千萬、數萬年、甚至於數十萬的記憶仿佛得到了釋放,終是一點點地破繭而出。記憶深處那抹溫潤如玉般的身影漸漸凝聚成形,內心深處似有什麼在狠狠地顫抖著、抽搐著。
「陶妖!」記憶深處男人淡雅的聲音似透過遙遠的虛空而來,在她耳畔一遍遍迴響。
她面色寸寸變白,半空中,那搖搖欲墜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直墜而下。正當她要墜地之時,一雙溫暖的手臂緊緊接住了她。
李楨低垂下眸,望著那張蓄滿淚水的眼,心中倏地一緊,擔憂道:「長歌,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原來……是我!」長歌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之中,再也聽不到周遭的任何聲音。
她視線漸漸模糊,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竟然有止不住的架式,她的心卻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然後,越發的顫抖得厲害。
原來——她才是那個世人所傳的女子。
她才是那個世上最為冷血無情的女人。
她才是那個千萬前年殺了花無憂之人。
她,殺了花無憂啊……
她。殺了花無憂啊……
李楨體內氣血翻滾,血氣已漫上唇間,他身體忍不住地半跪於地,卻仍就強裝鎮定著,不捨得將懷中脆弱不堪的女子放下分毫。
他手中力道加緊了幾分,心底已隱隱猜到了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是為了何人,然而,卻還是止不住地想要開口詢問,他極力壓抑住那顫抖的聲線,放緩了語氣道:「什麼是你?」
「花無憂……」長歌眼睫輕輕地顫動,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地掉下,在她絕美的面龐上蜿蜒出一條深深的水痕,「你為什麼要撒謊騙我,為什麼……」
李楨渾身輕顫,見長歌臉頰上不斷湧出的淚水,心疼與苦楚瞬間湧上心口,化為一陣刺痛,緊揪著他的心口,這痛楚令他無處宣洩,幾乎透不過氣來。唇角已滲出一絲鮮紅的血,他滿目悲涼,輕喚了一聲:「長歌……」
「虛無之境,虛無之境!」長歌猛地抬起了頭。花無憂跳入了東皇鍾所化的虛無之境,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在裡面找到他?
思及此,長歌掙脫開李楨的懷抱,沒有過多猶豫,直往世人所傳的虛無之境而去。
「長歌!」身後一道充滿哀傷的聲音喚住了她。
長歌步履猛地一滯,這才想起身後的李楨。她緩緩閉上了眼,沉吟了一刻,才睜眼,緩聲道:「你好好照顧自己。」言落,抬步離去,從始至終未曾回首望上一眼。
她的背影太過於決絕,決絕到沒有絲毫猶豫。李楨劇痛鑽心,面色慘然一片,踉蹌著腳步小跑上前,用盡全力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低微到塵埃里,沒有一點尊嚴的豈求著:「不要走,好不好?」
「李楨,我需要他。」長歌言語之間有著難以言喻的苦澀與淒涼,她掰開他冰涼的手指,或許是心裡有愧於他,始終不敢抬頭望他一眼,念了個訣,整個人已化為一縷輕煙離去。
望著長歌驟然消失的身影。
「呵~」李楨低低地充滿自嘲地一笑,眼裡掠過一絲極致的痛苦,蒼白無色的臉龐仿若精緻的瓷瓶被人輕輕一敲,慢慢開出裂痕,然後越開越大,唇角的鮮血也越滲越多,越滲越多、匯聚成一條銀河嘀嗒嘀嗒地掉地。
長歌——
你需要他,那我呢?我需要你呢!
李楨輕合上眼,整個身體慢慢往下傾倒,唇邊蒼涼的笑意隨著身體下墜一分便擴大一分,直至下方滲出一灘血水。
當宋珏帶著眾人趕到之時,便見李楨孤零零一人絕望地倒在血泊之中,昏迷不醒。
***
上古天山石窟中諸神時代殘留之古老壁文記載:東皇鍾乃十大神器力量之首,足以毀天滅地、吞噬諸天,亦是上古神尊花無憂之法器。
然,上古神柱斷裂,妖魔橫行,水災泛濫。
花無憂以東皇鍾創造了虛無之境,將那群妖魔生生困在其中,以其身心、血、骨、加持封印。至此,東皇鍾隨著虛無之境消失在三界之中,無人知曉其在哪裡。
經千萬年的歲月洗禮,山河天地早已不復當年模樣。縱然長歌擁有前世記憶,但,尋東皇鐘的下落仍舊困難。
天界藏書淵閣無從記載,長歌只是顯出鳳凰原形用僅存的記憶圍繞著天地盤旋,終是在一月後,在天之盡頭,東海之巔,山間隙縫,感念到了花無憂一絲氣息,尋到了東皇鍾幻化的虛無之境結界。
長歌化為人形飛身而下。這一月以來,她不眠不休,甚至連眼皮也未曾合上一眼,就怕錯過了任何有關於花無憂的訊息。原本清瘦的人兒更加顯得消瘦不少,那絕美清冷的臉頰也少了幾分血色。
長歌望著面前的山間隙縫,感覺到裡面似有靈氣溢出,她伸出手輕輕往前一觸,無形之中,一股強大的光芒一漲,有結界驟然反彈,長歌驟不急防,被震退了數步。
這果然是東皇鍾,果然是東皇鍾!
長歌面露欣喜,那一月以來的疲憊頓時煙消雲散。
東皇鍾乃是上古之物,除了他認定的主人之外,外人是根本進不去。
長歌將自身的法力提至極致,面上透出一絲堅決,朝結界急沖而入,想強行闖入結界。然而,她還未靠近,那結界便感念到了她的意途,驟然泛出刺目強光,一股比長歌法術更為強盛的力量反彈而出,長歌一時不備,被震飛數米開外,胸膛氣血翻湧,血氣已漫上唇間。
「你不必白費力氣,東皇鍾是上古十大神器之首,花無憂又以其心、血、骨、加持封印,你是根本闖不進去的。」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遽然響起,一襲黑裳,年約二十四歲左右的妙齡女子漸漸浮出身形。
長歌漠然地擦拭唇角流出的鮮血,清冷道:「是你,瀲灩!」
「你終於想起來了!」瀲灩唇邊勾起一抹譏諷,眯了眯眼:「陶妖、哦、不,我應該叫你鳳長歌才對,我說過——我們還會在見面的。」
千萬年前,她父母雙亡,顛沛流離之中與認識一名無親無故的靈狐,兩人結伴而行,因種種原因遭受到了妖魔追殺,幸得花無憂出手相救,而那名靈狐則是瀲灩。
若說,她因為曾經某些原因對花無憂不會痴心全對,那麼,那個甘願為花無憂付出性命之人便是瀲灩。
也正因如此,瀲灩從不喜歡她。
長歌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迫切詢問道:「你可有知道進入虛無之境的辦法?」
「我憑什麼告訴你?」瀲灩抬步走近,唇上的譏諷之意加深了幾分,「怎麼,當年你未曾殺了花無憂,現在,又打算找到他在殺一次?」
長歌臉色霎時變成透明的慘白,原本平緩下來的心又因這一瞬洶湧抽疼了起來,她低垂下眼,輕聲道:「我只是想親口跟他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瀲灩語氣驟然一厲,猛地提高了幾分,「好一個對不起,你以為你一句話對不起便能抹去你對花無憂的所作所為?你以為你的一句對不起,他便能重新活過來?你以為你的一句對不起,所以的事情都能重新來過?他那般對你,縱然是塊冰涼的石頭也該溶化掉了。而你呢?鳳長歌……你心腸真狠,居然在大婚之日,連和妖魔來殺他,甚至還親手補上一刀。你根本就是一個狼心狗肺之人。若是可以,我真想恨不得親自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