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這所有的一切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以後不會了!」李楨漠然地說了一句,掀開被子,又附而躺下,雙目輕闔,既然是睡了起來。
很顯然的,下了逐客令。
若是以往,長歌定然拂袖而去,但如今,看到李楨露出的手臂包裹著的白色紗布上,已經做不到了。
他不禁想起,她醒來之時,龍澈所說的那番話:他為了救她,去拿那顆彼岸之心,進入十八層地獄,自願受萬鬼撕咬被地獄之火焚燒之苦,幾乎魂飛魄散,若不是一路有上古神劍純鈞散發的神氣護體,怕是已經……又想到,她剛才語氣還那般重,不免有些內疚。
她坐在李楨的床鋪邊,輕輕為他蓋好被褥,緩聲道:「以後,無論如何,不可再將自己置身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東華也好,你也罷,你們都是我生命極為重要之人,我不希望你們其中任何一人出現危險。」
李楨閉目不語,像是真的已經睡著了一般。
長歌心知他負著氣,不想說話,也不再多言,猶自守在他身邊坐了一會,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待那抹身影消失,李楨這才徐徐睜眼,他眼神幽邃,望著帳幔像是透過虛無之境,神色恍惚道:「如若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選擇同樣的道路。」
屋外,長歌踏步出去,高懸的陽光射在身上,頗有些刺目,她眯了眯眼,望著那被風吹曳的枝葉,淺淺蹙起眉來。
淡煙金衣裳輕輕一拂,人已置身在一個偏僻的毫無人煙的地方。
她微微轉身,望著這雍容顯赫一襲佭紫袍的男人,輕行了一禮,聲音是毫不掩飾的疏離與冷漠之意,「天帝!」
「長歌,你還是對我這般生疏!」旭玉溫和一笑,抬步走近,雙手托扶起她,卻被長歌不動聲色的避開,他眼眸沉了沉,面上微笑道:「可是因為喪魂鞭一事還在怨我?」
長歌不咸不淡地應道;「長歌豈敢。」
旭玉「啪!」地一聲將手中玉扇打開,輕搖著玉扇,緩聲道:「既然沒有,那為何我已經將我們之前的賭約給取消了,本帝自願服輸,你還不願意重返天界?」
「既是賭約,長歌自然不會半途而廢,這是天帝在長歌下界之時,特地囑咐過的。」長歌淡漠地望著他,清冷道:「天帝一言九鼎,剛才所說之話,長歌只當未曾聽到。」
「有這麼回事嗎?」旭玉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回想起來,好像的確有這麼回事,他無奈地搖搖頭,「李楨龍氣已漸漸恢復,他命中之劫也已渡過,登基指日可待,你又何苦……」
「天帝……」長歌遽然出聲將他所說的話給打斷,「長歌貴為丹霞山鳳凰族下一任族長,自然明白什麼該為什麼不該為,就不勞您費心了!」
長歌頓了一頓,繼而又道,「只是,長歌心底一直有一個疑慮,還請天帝解惑。」
旭玉神色微動,款聲道:「你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顧里,現在在哪裡?」
旭玉手中搖著的玉扇一頓,有些愕然地望著她:「你恢復了記憶?」
長歌沒有說話,似默認。
旭玉面色複雜地望了眼她,略有深意道:「你為何這麼問?」
長歌輕描淡寫地回應道:「當年,顧里因我而被抓回天界,所以,才想要知道詳情,若是天帝不方便透漏,那麼長歌告辭!」說完,長歌當即轉身,然而,她還未走出幾步。
「他已經死了!」身後旭玉的聲音有些冷冽的響起,「刑神俱毀,死在了誅仙柱上!」
長歌驟然反身,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他縱然有錯,但罪不至死!」
旭玉溫潤的眼中浮起一絲寒意:「他盜取天界之物聖靈珠,又與妖女折言相戀,自然該死!」
「話不投機半句多。」長歌心生怒意,她竟然未曾想到,原來是她,間接的害死了顧里!
難怪當年東華會如此生氣,毫不猶豫取她的鳳凰麒麟心救下折言。
折言說的沒錯,她根本就沒有資格怨任何人,這所有的一切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不想在見到面前的旭玉,她衣袖一拂,人已憑空消失在原地。
回到東宮,長歌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腦海中總會時不時閃現陌生的畫面,可是,每次當她想要細看,那畫面又消失的不見蹤影。
長歌本欲回寢殿歇息片刻,就在此時,東宮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盛寵一時的李貴妃。
一段時間未見,她氣色比往常紅潤了不少,那嬌艷如花的臉頰,更添加了幾分嫵媚動人之色。
此刻,長廊深處,她正帶有一群宮婢婀娜多姿的走來,直往李楨所住寢宮而去。
李楨才剛甦醒過來,需要休息靜養。長歌不明白今日李氏大張旗鼓而來所為何事,下意識的,她隱下了身形,尾隨在一群人後面,抬步跟了上去。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透過窗口直射入屋內男人半邊臉龐上,浮現出一層薄薄的紅光,稜角分明的下顎微揚,完美到無懈可擊的側臉耀眼的令人看不太真切。
床榻上,李楨半倚在床頭,望著站在中央一襲黃衫淡雅如菊的女子,目光幽邃,語聲飄渺道:「你說,要我娶她?」
「不錯!」李貴妃輕輕呷了一口茶,望了他一眼,款聲道,「論相貌、論家室、論才學、她絕不亞於任何一名大家閨秀!」
長歌飛身坐落在屋檐之上,望著那站在中央的女子,她不過十六歲的芳齡,肌膚白皙勝雪、精緻清秀的鵝蛋臉、那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嬌憨頑皮。
女子感覺李楨視線打量著她,她不猶得輕抬起眼梢,偷偷望了他幾眼,見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雙頰不自覺的浮起暈紅,又看到那俊美的臉頰之下半張銀白面具,顧盼之間盡顯天真好奇之態,完全不加以修飾的,倒是與皇宮中的眾位女子不太一樣。
李楨心思沉穩慎密,這女子天真無邪,這兩人倒是匹配的很。
就在長歌思慮期間,李楨已沉聲開了口:「現在鄭家餘黨還未消盡,父皇身體也未痊癒,我暫時並無成親打算!」
「無妨!」李貴妃毫不以然地笑了笑,輕抬起手,又啜了一口茶,緩緩道:「只是太子殿下記得我們曾經約定之事便行,相信,再過不久,你一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李楨眼眸微動,微微一笑。
「既然太子身體抱恙,本宮便不再打擾!」李貴妃施施然地起身,狹長的鳳眼輕輕瞥了一眼站著的黃衫女子,囑咐道:「現在時辰尚早,你便好好待在這裡陪太子殿下說說話,知道了嗎?」
「是!」女子微微頷首,李貴妃這才滿意點頭,抬步離去。
那半掩著的門被人緩緩合上,李楨眼眸中划過一絲冷凝,這才徐徐收回視線,望著中央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子,淡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不由又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應道:「輕塵!」似想起什麼,她頓了一頓,神情有些落寞道:「輕的猶如塵埃,這是我娘親為我取的名字!」
李楨不禁一怔,查覺到她語聲落寞,溫和地安撫道:「塵埃雖小卻蘊含無窮的力量。」
輕塵略有些疑惑不解地望著他。
李楨不由解釋:「厚積載物!」
輕塵噗哧地一聲便笑出來了,她雙眼笑眯得就像初升的皓月,彎彎的、極為好看。
「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樣!」似將李楨歸為性情溫潤如玉的一檔人,她熟絡的走到李楨跟前,想到外面盛傳的流言蜚語,她撇了撇嘴。
「外面都說,你生性好妒、殘忍暴躁、不學無術、是個草包太子,還說,誰要是嫁了給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呢!當初,姑姑跟爹爹說要將我嫁給你時,我還哭了整整一晚!」
為免李楨不信,她又將臉湊到李楨面前,拉了拉眼皮:「你看,你看,我眼睛現在還腫著呢!」
對於她這番孩子氣的舉動,長歌宛爾失笑,若是李楨同她這般,倒是省事多了。
從未有人敢如此直對李楨說出些番話,就連長歌也不曾,李楨唇角隱隱抽搐了一下,他溫和道:「那現在呢?」
「現在我才知道,那些人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話到一半,有些激動,輕塵不自覺地挽起袖管,伸出一根食指朝天說道,「若是讓姑奶奶知道,誰散播了這謠言,我非得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你別看我落不禁風、手不能提、肩不可扛的,我告訴你,我可厲害了,爬樹、打架、那可不在話下,就在皇城金榜街那條路,人人見了我,那都得喚我一聲三爺!」
輕塵豪情萬丈地拍了拍胸膛,拍了之後,又覺得不大對勁,她低頭望了望自己,又轉頭望了望著撩起的袖口,臉色微變,立馬將那袖口給撥弄下來,朝李楨尷尬地笑了笑,有些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有!」李楨淡泊的面上微浮起一絲笑,語氣卻有幾分疏離道,「輕塵姑娘行為坦率,世間少有!」
「真、真的嗎?」輕塵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嗯!」李楨溫和淡笑,微微點頭,他握拳輕輕咳嗽了一聲,面上露出少許疲憊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