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似想到了什麼,他眼睫微垂,神色黯淡了幾分,言語之間有數之不盡的落寞與淒楚:「是不是我沒有派眾人大力尋找仙界之門的話,你便真的打算捨棄我,在也不見我了?」
長歌素來平靜的面色也不免有些心虛。若是沒有此事,她定然在蟠桃盛宴過後,待在絕峰頂在也不出來,時光如棱,她在丹霞山只待了數天,人間便已過了十年,想必她出來之後,人間已是百年之後,屆時,他早已登極樂。
見長歌沉默,李楨手中力道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微眯了眼,聲音低沉到毫無溫度:「還真是?」
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枉費他用這等方法將她逼出還有些內疚,現在,卻完全不這麼想了。
長歌向來不善說謊,她有些心虛地瞥開眼,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將話鋒一轉,道:「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李楨眼眸微閃,知她故意轉了話題,也不戳破。畢竟兩人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他不想因這等小事產生摩擦,萬一她負氣離去,還一去不回,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淡淡笑了笑,輕描淡寫道:「若是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我何以稱帝?」
「嗯?」長歌輕揚了眉,對他給的答案顯然不太滿意。
李楨眼中笑意閃現,卻也未給出實質性的答案。
之前他在養心殿燭火忽地熄滅的時候,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清香,因為沒有看見她,所以,不敢確定,只是以為是哪飄進來的清香,與她身上的香味類似罷了。
直到他踏出養心殿一路到了這個書房,那香氣久久不散,他才確認一件事,她就在他周圍。因為那種香氣他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縱然未曾見到她人,他也能依稀感覺得到。
他不清楚她為何不願意現身見他,竟然如此,他自是不想逼她,於是,便拿起桌面上那本三字經隨意翻看了起來。
他以為她遲早會現身見他,卻不想,她身上的香氣有些飄遠,他意識到,她有可能要走,所以故意說了一句:竟然到來了,為何不願意現身見他?
沒想到,她一慌,便將原形給露了出來,所有之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李楨極為緩慢極為輕輕地開口:「長歌,十年未見,雖期間發生了很多事,但有些事始終還是同以前一樣。我餘生不過百年,於你不過彈指之間的事,這些年來,我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很需要你。我知事由天定,皆不可勉強,況且,你也有你的餘生要走。我不求你時常常伴我身側,只求,你途徑此地之時能夠偶爾想到我,來這皇宮看我一眼,就當是為了圓盡我們師傅情份,好不好?」語氣到最後竟有絲絲乞求之意。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望著她,生怕她會開口拒絕,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像是被親人拋棄在清冷街道上孤苦無依的小孩。
向來高傲自負的李楨又何曾是這般模樣?
沒有絲毫埋怨,反而處處為她著想,長歌覺得自己開口拒絕簡直十惡不赦。那想要脫口而出離去的話還未出口又只得生生咽了下去。低垂下頭,見李楨的手正親昵的摟著她的腰,這般完全不像是師傅該有的樣子,她微蹙了眉,不明白自己何時對他的動作已經有些習以為常了,以至於,他摟了她這麼久,她居然沒有半分不適。這——是個可怕的徵兆。
長歌漠然地伸手將他的手給撩開,猶自轉了身,稀疏的月光直射而下,照映在她纖塵不染的身上映射出一片孤冷的霜華。
李楨低垂下眼,望著半空中被長歌拂落的手,身體微僵了幾分,以為她執意要走。正失落間,長歌緩緩道:「還是住之前那個寢宮嗎?」
李楨一怔,霍然抬眼,轉首,長歌微轉了身,望向他,皺了皺眉:「十年未回,現在往到裡面可還方便?」
李楨唇間流露出一絲笑意:「那個寢宮地勢有些偏遠,我重新幫你安排一個地方。現,時局已定,你雖為仙,但隱身始終不便,你若不介意,不如以真身示人如何?」
長歌思慮了一番,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李楨言出必行,很快,便將長歌安排在離他寢宮最近的承乾宮居住,甚至連那屋內布置也跟之前一樣,還喚了幾名宮婢服侍。
長歌不喜喧譁,再三婉拒,李楨卻執意要這些宮婢伺候她起居,見他如此執著,長歌也就默然接受了。
雖答應暫時留下。但,長歌對於當日李楨涼亭醉酒之言始終有些顧忌,那種感覺縱然她在不諳男女之事,也知李楨對她已超越了師徒之情,她不知自己留下究竟是對還是錯,這業障是否在這十年之後能得以平息,只得每日靜下心來抄寫佛經,讓自己安心。
清晨,微風輕拂而入,空氣混合著泥土的清新芬芳撲鼻而來,帶來一室清涼。長歌抄寫佛經徹夜未眠,被這微風一吹,整個人已精神不少。
宮婢凝香上前道:「姑娘,聽說今兒一早御花園的牡丹花全都開了,漂亮的很,你整日待在這殿內,不如趁著今兒天氣好,出去走走?」
長歌放下手中執筆,望了望那初升的旭日,初晨,天地靈氣最是匯集之時,去吸納吸納也好,當即點了點頭。
御花園內,百花爭艷,一派繁華似景;一團團、一簇簇的牡丹花開得格外嬌艷,香嫩的花蕾上溢滿了那晶瑩剔透的露珠,慢慢滴落在那碧綠的綠葉上,最後,那綠葉承載不住水流的重量,折彎了腰,如同串串珍珠落地煞是好看。
長歌原本沉悶的心情舒暢了幾分,她望著面前那白色的牡丹,忍不住湊近了臉輕輕往花瓣上聞了聞,清香傳入心扉。
「我靠,暴雨剛走,又來狂風,快、快躲起來。」一道細小如蚊的聲音響起,長歌看著那花瓣上急忙尋找逼風場所的螞蟻,唇角輕揚起一絲笑意,微撤離了身體。
她望著面前大片旖旎景色,正欲在附近逛逛,忽地,一道猥瑣的男聲響起:「美人竟然喜歡這花。又為何不摘呢?來人,將這御花園內的牡丹花全部都給摘下來,本王要送予眼前這位美人!」
「是!」有人應了一聲。立即有數人走進御花園粗魯地採摘了起來。
長歌清冷眼划過一絲寒意,對於眼前之事不予理會,她轉身就走,一隻碩大肥胖的手臂已攔住了她的走路。
她微皺了眉,抬首,一位身材扁扁、大肚圓圓、穿金戴銀的中年發福男子已站在她面前,眼露精光,猥瑣笑道:「美人,花還沒拿呢,怎麼這麼快便著急著走啊?」
長歌眼底寒意深凝了幾分,冷冷道:「讓開!」
「你們聽到沒有?她叫我讓開?」那中年男人對著身後的僕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些身後站著的僕從也隨著哄然大笑。笑了許久之後,他才惡狠狠道:「你知道本王是誰嗎?連皇帝也得忌諱我三分,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份,叫你一聲美人是給你面子,你別不識好歹。」
若是以往,何人膽敢在長歌面前如此犯肆?這般說的,恐怕也是非死即殘。長歌念及他一介凡人,本不想與他計較,沒想到他居然還得寸進尺,聲音已冷的如臘月飛霜:「我在說最後一次,讓開!」
她的聲音蘊含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寒意,越王背脊莫名一寒,雙腿下意識地挪開了半分。
長歌抬步掠過。
待長歌走出幾步之後,越王霎時回過神來,他扭頭望著長歌離去的背影,想到自己貴為親王居然被一名女子給嚇唬住了,不免有些臉面盡失。
「賤人!」他怒罵一聲,怒氣沖沖地再次走到長歌面前,抬手正欲打她一巴掌,驟地,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緊緊攥住在半空。
那手驟地一用力,越王「哎喲!」地慘叫一聲:「誰******敢攔老……」那最後一個子字還未出口,越王眼角餘光一瞥,見是一襲明黃袍剛下早朝的李楨,嚇得渾身一顫,連帶著那手臂中的痛意也忘了,結結巴巴道:「皇……皇上……」
李楨俊美無儔的臉看不出任何異樣的表情,面上微微笑道:「皇叔!是不是長歌有何事怠慢了你?」
明明是笑著,然而,那笑容裡面有股滲人的寒意。
越王對李楨頗有些顧忌,他聽聞李楨向來將後宮形同虛設,見到那美人才放開了膽子,他想,以他的身份,李楨總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他產生了隔閡,畢竟,他手中握了十五萬大軍。卻未想,他居然會如此護著這個女子,甚至不惜在這御花園如此折損他的顏面。
可是,這件事他有錯在先,爭執起來也討不到任何好處,當即賠笑道:「哪有,哪有,是誤會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