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再次重逢
「有你在我相信你定能護我周全!」瀲灩有些急切地拉住了他的手:「無憂,我求求你了,不要將我一人留在這裡,我怕……我一覺醒來就再也見不到了你!」
這一百年來,她越是幸福心裡就越害怕,她怕一覺醒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花無憂黝煙的眸子終究閃過幾分不忍,他放緩了語氣:「那你有任何不適的地方便立刻通知我!」
瀲灩喜極而笑。
夜叉族住在偏北的靈州,那裡地勢偏遠,天氣又尤為冷,別說是人了,就妖也挨不住那寒涼,所以住在那裡的居民除了夜叉族再無他人。
此刻已經入冬,浩瀚白雪鋪滿了遍地。雪花飄零而下,縱然冬日裡的烈陽照耀著卻始終融不化那冰涼的雪,就像是人心一經冷卻如何也捂不熱。
花無憂與瀲灩的馬車到來之時,夜叉族的大王子早已帶著下人在族外恭候了多時。
花無憂剛扶著瀲灩下榻,大王子夜軻就已經殷勤地迎了上去:「尊上,小人盼星星盼月亮可終於將您給盼來了!」他視線落在瀲灩身上,忍不住讚嘆道:「這位想必就是尊夫人吧?長得可真漂亮啊!跟天仙似的。」
瀲灩平日裡最討厭那些阿諛奉承的話,可這夜軻一句尊夫人委實得了她的心意,她下意識地望了眼花無憂,只見他的臉掛著幾分淺淡有疏離的笑意,不說話,也不應承,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她虛弱地笑了笑:「你倒是挺會說話!」
夜軻一聽馬屁管用,嘿嘿地笑了一聲,殷勤道:「小的說的可是句句屬實啊!尊上,夫人,別站著,您們快往裡面請……」說著,夜軻主動讓開了一條路。花無憂說了一句:「勞煩!」便率先領路而行。
夜軻許是為了向花無憂表達自己的誠意,幾乎將夜叉族能跑能跳的都一股腦地請了出來。見花無憂往族內的方向走去,那些圍觀的群眾一蜂窩地全部散開,這過道瞬間變得擁擠,有人往外退的時候,一時沒留意旁邊站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嫗,左右兩旁的人無意識地一推,那名老嫗一時沒站穩,噗通地一聲摔倒在了花無憂的面前。
許是摔得很痛,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然而,吐出來的聲音就像是鈍器摩擦石縫所發出的那種刺耳聲,聽著令人極度不舒服。
那老嫗髮絲凌亂,穿了一件不算體面的衣服,渾身打褶的皮膚已經長滿了老年煙斑,顯然已經年過半百。花無憂蹙了蹙眉,伸出一隻手,溫和道:「你沒事吧?」
老嫗身體幾不可覺地僵硬了幾分,她微抬起臉,透過稀鬆的髮絲看著那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擺在自己的面前,怔怔失了神。
「尛婆,你怎麼回事,怎麼這不小心?」夜軻冷喝出聲,他走到花無憂的身旁,點頭哈腰嬉皮笑臉地賠笑道:「尊上,不好意思,下人不懂規矩!」然後,話一說完,他怒瞪著她,凶神惡煞道:「你還在這裡丟人現眼做什麼?還不給我滾!」
尛婆收回視線,從地上爬起身,深深作了一輯:「對不起,擾了幾位貴客的興致,老太婆在這裡向你們陪個不是!」
「行了行了,你快點滾,別在這裡礙眼。」夜軻不耐地揮了揮手,喋喋不休了一句:「也不知夜玉珩發了什麼神經將你給撿了回來!」
面對謾罵,尛婆低垂著頭始終沒有吭聲,她不動聲色地退在了一旁。
夜軻殷勤道:「尊上請……」
花無憂徐徐收回手,黝煙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望了那婦人一眼,只是極短的一瞬又恢復如初,他收回視線,沒在說些什麼,抬步直往前面走去。
待人終於走遠,尛婆這才緩緩抬起視線,她深深地凝視著那煙衣挺拔如玉的背影,在看著男人身側那緊隨著的纖細身姿,她低下頭,望著自己長滿老褶的雙手,刺眼蒼白的髮絲,眼底閃過幾分落寞,直至身旁的人都已經散盡,她這才抬步跟了進去。
靈山上的冰蓮在半月之後才開,花無憂唯有在夜叉族中暫住了下來。夜軻對眼前這個機會簡直求之不得,立即吩咐下人辦了接風洗塵宴。
接風洗塵宴設在晚上,現在是未時,離晚宴還有幾個時辰,在這期間夜軻自然免不了一番熱情招待。
夜軻將花無憂帶入建在花園裡面的八寶涼亭中,那涼亭足足有五層,近十米之高,從最上方望下去,可以將整個夜叉殿盡收眼底。
「尊上,這是我們這夜叉族自己所釀製的葡萄釀,在外面根本就找不到,你嘗嘗……」夜軻滿滿地倒了一杯葡萄釀遞到花無憂的跟前,然後,又為瀲灩斟了一杯,瀲灩正欲抬手嘗嘗,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已蓋在她的杯盞之上,花無憂微微笑:「你忘了,你現在不能喝酒!」
瀲灩心中有暖意流淌而過,雖然想嘗嘗這葡萄釀的味道,卻還是將手中的杯盞放了下來。
夜軻眼珠骨溜一轉,嘿嘿地笑道:「尊上與夫人真是恩愛啊!如此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可讓我等好生羨慕!」
花無憂臉上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他視線隨意往下方一掃,突然定格在了一處。
夜軻喋喋不休地說著,一時口沒了遮攔:「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丹霞山的鳳長歌有哪一點比得上瀲灩姑娘?論長相、論氣質、論法力、瀲灩姑娘樣樣皆比她強!想那鳳長歌不識好歹,當年,尊上一心為她,她居然聯合天帝設計尊上,險些讓尊上與瀲灩姑娘飛灰湮滅!」
話到此處,他笑了笑,完全沒有意識到氣氛冷了下去,「現在啊……丹霞山日漸蕭條,早就不負往昔輝煌了,我看啊,是活該!鳳長歌百年不見人,想必她是怕尊上你打擊報復,所以就躲了起來……尊上您……」
夜軻話還沒有說完,瀲灩絕美的臉龐拉了下去,他心中遽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季櫟曾經吩咐過,任何人也不得在花無憂面前提起鳳長歌,他卻嘴賤到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嚇得噗通跪地,求饒道:「尊上,小的口無遮攔,請您恕罪!」
身旁的人沒有半分聲響,他有些惶恐地抬首,便見李楨怔怔地望著下方的一處失了神。這麼專注,想必是沒有聽到他剛才所說的話了!
夜軻鬆了口氣。他悻悻地爬起身,順著花無憂的視線望去,下方花園內,一襲素服身材僂佝的老婦正辛苦地提著水桶澆花。
這麼嬌艷欲滴的花兒偏偏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站在其中,真有些煞風景。
夜軻以為尛婆污濁了花無憂的眼睛,正欲派人驅逐,花無憂緩慢地開口:「她是何人?」
瀲灩抬頭望著花無憂,在低頭望了眼花園中的尛婆,輕抿了唇。
夜軻沒有料到花無憂會有此一問,怔了一怔,不過很快就又回過神,他老實交代道:「這是小人的弟弟夜玉珩在外面撿回來的,至於是什麼人,小的也不知道!」
花無憂目光幽邃了幾分:「撿回了的?」
夜軻不知這花無憂為何會對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婦感興趣,他還是如實應道:「是啊!是撿回來的!聽說,當日這個老婦病怏怏地倒在了雪地之中,渾身每一處完好的地方,臉也被毀了容,他看著可憐就帶了回來。原以為救不活了,沒想到這尛婆雖然老,生命力還挺強的,沒過多久,便醒了過來。」
「是嗎?」花無憂淡淡地應了一聲。
「是的!」夜軻點了點頭,「這尛婆平日裡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愛與人接觸,除了我弟弟夜玉珩那是從不曾與任何人主動說話。也不知她下了什麼迷魂藥,我弟弟居然跟我父親說,要娶她為妻!」
「弟弟?」花無憂聽到了這個關鍵詞。
提到他這個弟弟,夜軻的語氣就有些氣憤:「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話剛說完,他又沒好氣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花無憂輕抬視線,便見不遠處一位相貌堂堂俊朗不凡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走到尛婆的面前頓住腳步,見尛婆手中提著水桶有些吃力,沒有絲毫猶豫,伸手就將她手中的桶接了過去,放在了地下。
夜玉珩頗有些指責道:「不是跟你說過,這些重活交給下人做就好了嗎?怎麼這麼不聽話?」語氣中雖然是指責,卻含有莫名的寵溺成分。
尛婆扯著尖銳沙啞的嗓音笑了笑:「反正我待在院中也無所事事,倒不如出來活動活動,你放心,只是為花澆些水罷了,我沒事!」
雖是這般說著,可是她的臉上已經浮現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夜玉珩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說沒事,你的臉都已經泛白了。將這些放著吧,我送你會去歇息!」說著,他不由分說的將手搭在她的腰間,感覺到身側的人明顯一怔,他非但不鬆手,反而將力道加大了幾分。
夜玉珩低頭望著她,淡淡笑了笑:「同我相處了這麼久,你還是這麼容易害羞!」
「玉珩!」尛婆語氣透出少許無奈之色。
夜玉珩撇了撇嘴,終是鬆開了攬住她腰肢的手。尛婆提起桶轉身就走,夜玉珩拉住了她,他放低了語調,極輕極輕地道:「等我忙完手上的工作,今晚我就去你房間,乖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