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彌天大罪
龍澈見她醒來,明顯一愣,那雙妖魅的桃花眼滿是掩藏不住的驚喜之色:「鳳凰仙子,你可算醒了,在不醒來,我可就要瘋了,這照顧人可真不是人幹的活!」
見他一臉解脫之色,長歌眉頭微攏,便問道:「我睡了多久?」
「一個月!哦,不,加上今天,睡了整整一個月零一天!」龍澈媚眼微挑,眼中滿是哀怨。
「一個月?」長歌輕蹙眉,她竟然不知她這一覺竟睡了這麼久。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李楨呢?」
說話的同時指尖微動,感覺到了他的存在。長歌輕抬眼,抬步便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門口處,龍澈卻一手將她攔住:「你不用進去了,進去了也沒用。」
長歌稍轉頭望他,半空中停頓的手在那一瞬已經下意識地推開了門。
「龍錦覓灰飛煙滅了!」
龍澈難得一臉正色,猶豫了一瞬,還是打算將實情告訴她:「李楨不僅將她的龍筋給抽了出來,還用純鈞劍打散了她的三魂七魄。更甚是,屠殺了在場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將那裡變成了一個修羅場。」
長歌身體一晃,目光如炬的緊盯著他:「他是一界凡人,又怎會有如此能耐?」
直覺荒唐,長歌回首,踏檻而入,便看見那一襲黑衣如墨的少年躺上床榻之上,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甚至……
龍澈在她身後道:「你可還記得他在雲中界入魔的時候?」
長歌身體微微一震,清澈的雙眼帶著難以琢磨的深邃,轉頭望他:「他的魂魄現在在哪?」
龍澈道,「告訴你也沒用,你可知道龍錦覓的身份,她為東海三公主,龍王最寵愛的女兒,灰飛煙滅,意味著什麼?」
長歌轉回首,平靜的臉望向那屋內床榻上只有軀體而沒有靈魂的少年,語中是清冷的聽不出的情緒:「他在哪?」
「他的魂魄被拘到了天界,此刻正綁在天柱上。龍王奏明了天帝,打算以天刑的方法處置他。」
李楨為大興王朝太子,關係著凡界天下命脈,自是不能妄下殺生,沒想到龍王便想到了這個法子。
對凡人使用天刑,豈不是想要他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長歌清冷的眸子浮上了一層寒霜般的薄霧,蝕骨的涼。
沒有過多猶豫,轉身,念訣,直往天界飛去。可是,動了動,卻發現自己還停留在原地。
長歌眉頭微蹙,這才想起自己與天帝打的那個賭。轉首望著龍澈,冷聲道:「上次你跟我說的方法是什麼?」
「這……」龍澈眼睛有些閃閃躲躲,說話有些猶猶豫豫:「就是……那個……只要讓天帝知道你動了凡心,天帝如此心儀你,自然就……」
這主意餿的長歌簡直聽不下去。
她抬頭望著此刻陰沉沉的天,神色微凝,看來也只能走出那一步了。縴手幻出一面精雅別致的銅鏡。
「崑崙鏡!」龍澈臉色微變:「鳳凰仙子,莫非你要……」
他話還未說完,長歌手中銅鏡發出一陣刺目的光芒,那抹淡煙金的身影已飛入鏡面,連著那銅鏡消失不見。
……
九玄天,誅仙台上,烏雲密布,冷風怒嘯,偶爾閃過幾道雷鳴閃電,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誅仙柱上,此刻綁著一名黑衣倨傲的少年,正昏迷不醒,唇角邊滲著血,顯然受傷很重。
誅仙柱的下方,分兩排依次站開,諸仙齊聚一處,將四周的水泄不漏,而中心最上方高位之上,坐著的則是一襲盛裝的天帝。
「天帝,時辰已到,請您下令!」左側首端一名中年男子從列隊中走出來,低聲提醒著。
年輕的天帝目光威嚴的掃了掃下方,視線落在那誅仙柱上被綁著的那名黑衣少年身上。黑黝的眸子一片幽邃,無人知他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見天帝不曾出聲,中年男子神情在那瞬間變得冷沉,又忍不住提醒一聲:「天帝……」
天帝似乎這才有了絲絲反映,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起伏:「行刑!」
天空轟隆一聲,層層烏雲中有天雷擊下。
忽地,半空中一朵朵白蓮在李楨的頭頂迅速綻開,旋轉了起來。潔白的花瓣流光射下,猶如剛硬的鎧甲,將他整個人完全罩住。
「嘭!」地劇烈一響,整個地面為之一震,天雷打在那鎧甲之中,頃刻消失怠盡,蕩然無存。
「有趣,實在是有趣!龍王,徇私枉法,難道這便是你龍族的規矩嗎?」一道清冷宛如天籟的聲音驟然響起,似透透層層雲霧飄渺而來。
一陣刺目的耀眼光芒閃現,在場的眾仙極為不適的撇開眼,待恢復視線,一襲淡金衫的絕色女子已立在廣場中央。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中隱約傳來,昏迷的少年意識有些回籠,虛弱的半睜開眼,只能模糊的看清一個煙金色纖細的身影。
「長歌……」他唇瓣微啟,卻是無聲。
那廣場中央的女子,似聽到了他的呼喊,微微轉了身形。那煙金長裳在她身上熠熠發亮,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明明相隔很近,他卻感覺隔了千山萬水,那麼遠,那麼遙不可及。
「鳳凰仙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龍王沉了臉色:「我自問坦坦蕩蕩,從不曾做過什麼虧心之事,又有何見不得人之處!」
「是嗎?」長歌淡淡瞥了他一眼,眼底一片冰冷:「沒有,那又何必如此急於將李楨送入天刑!」
龍王細眯了眼眸,言語之中有譏諷之意:「他殺了我女兒,自然得以命抵命。難不成我還得將他的命留到生老病死之後在處置不成?」
長歌眼底閃過一道攝人的寒光,漠然轉過身望向高位上坐著的男人,詢問道:「敢問天帝,是否世間萬物皆為平等。」
天帝眼波流動,已隱隱查覺到長歌要說些什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點了點頭,應道:「自是!」
「既是萬物皆為平等,那麼,身為龍族的東海三公主對他人妄下殺念,那他人又是否就應該站著不動,只能任由對手將其置死?」
長歌語氣輕柔溫緩,卻含著誰也無法忽視的冷意。在場的眾位神仙們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自己挑起戰事,學藝不精,身死,這怨得了誰?
龍王一聽頓時火冒三丈,長歌話中之意他又豈會聽不出?
他臉上隱隱現出怒色,聲音如出冰窖般寒冷:「鳳長歌,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包庇他?」
「自然不會!」長歌輕輕掃了他一眼:「我的人,即使放了錯,也該由我來動手。」
長歌轉身輕抬步走至李楨的跟前。抬眼而下,誅仙柱上少年一襲黑衣血跡斑斑,半闔著眼,俊雅的臉虛弱蒼白的毫無血色,唇角卻仍然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好似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渾然不在意。
眼前陰影籠罩而下,熟悉的馥郁蘭香飄來,少年抬起頭來,有些貪戀的看著眼前屹立在他面前煙金衫的女子,細細瞧著她淡雅的臉上每一分神韻。還是很以前一樣呢,清冷的眼眸不論何時都是無波無緒。
今後,怕是在也看不到了吧!
這些高居天位之人,這些可以將凡界芸芸眾生當成螻蟻般的人,他雖不知發生了何事,為何他當醒來便被綁到這裡,但是,他知,此刻,這些所謂的仙,怕是要千方百計治他於死地呢!
他一個凡人居然能如此興師動眾,怕也是始無前例的第一人吧?
只是……長歌,你可知,我此刻,不想讓你看到我這番狼狽的模樣?
「錯了便是錯了!」淡淡的恍惚的聲音被風吹入耳中。
李楨身體輕輕一顫,便見長歌手中漸漸變幻出一根紅色的長鞭。
「喪魂鞭……」底下有一名神仙大叫。
長歌視線緊盯望著李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朝身後問道:「喪魂鞭一鞭足已致命,二鞭足已散魂。比之天雷又如何?」
在看到那喪魂鞭,龍王怒氣頓散,會心一笑:「自是不相上下!」
「凡人綁在誅仙柱上需得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那如今,我便親自用喪魂鞭……來代替這九九八十一鞭。」長歌揚手,朝李楨狠狠甩了一鞭,那紅色的長鞭猶如橫空出世的蛟龍,在空中打了個彎,「啪」地一聲落在李楨身上。
「難道,平日裡我教你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劇痛鑽心,李楨愕然睜大眼睛,身體猛地往前一躬,靈魂慢慢變得薄紙般透明。
「我沒忘!」
「竟然沒忘,那為何對龍錦覓仍至北苑城內所有的人都痛下殺手?」長歌手中赤紅的長鞭再次高高揚起,揚手又是一鞭:「你可知,這一次你犯下了彌天大罪?」
當聽到那個痛下殺手之時,李楨近乎滯楞住了當場。
他只知被巨龍的龍尾一掃,便已失去了知覺,又如何能將北苑城的人殺完?
面對長歌的質疑,他心底既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四周所有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無形之中就好像有一計大石沉沉地壓到他胸口令他透不過氣,心隨著那鞭子打出的傷口一顫一顫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