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你要何時才能卸下你心頭的防備?
話到此處,「長歌……」他又低低地似無奈地喚了一聲,「對我,你要何時才能卸下你心頭的防備?」
長歌心坎驀地一震,定定地望著面前這溫雅的男人,發覺,近日她是越發的看不懂他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他所說做的一切,然而,她只要一想到君臨對她所作所為,書房殿外所聽到的那一切,那股疑慮便又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他靠近她也只是為了藉以威脅丹霞山而已。
長歌緩慢地收回視線,又恢復了往常的冰冷,聲音寡淡而疏離道:「從你將我擄回魔界的那一刻,這一切已無可能了!」那魔界內的屈辱立立在目,她無法對他像其朋友一般,唯一的,只有將這一切儘早結束。
長歌感覺出了那樓閣體內力氣恢復不少,她伸手推開他,蹌踉著腳步往前走去,此刻,已是到了第八層,她還未走上幾步,對面一道泛著黑氣的光飛速而來。心猛地一沉,若她沒有看錯,這是喪命在九宮塔上的冤魂!
那團光近在咫尺,因她身體實在過於虛弱,長歌想避開已來不及,正打算迎上那團黑氣之時。
「適當的示弱便有這麼難嗎?」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她腰間一緊,眼前一花,又重新落入到了那寬厚溫暖的懷抱之中。
長歌緊擰了眉,剛緩過神,便見那長廊深處有無數泛著黑氣的白光鋪天蓋地飛來,夾帶著洶湧的怒氣,似要席捲塔內所有生物。
「這些魂魄被下了詛咒,一經碰上,便會灰飛煙滅,待會兒你儘量待在我懷中不動!」君臨低聲吩咐,揚手在他們周遭設下一個透明的結界,扶著長歌便往前方走去。
那些魂魄泛出的白光如同箭火流星紛涌而至,砸在結界上,一波又一波,密密麻麻地在半空中連成一大半,卻始終被結界隔絕在外,只發出「啪嗒啪嗒」地聲響。整個閣樓被這強烈的光線一映,亮如白晝。
對於這千百年難得一見的這盛世美景,長歌與君臨卻無心欣賞,在這九宮塔內待的時間越長,法力便會越漸薄弱,當即,沒有猶豫地一步步地往塔下走去。兩人終是在踏上七層樓梯的那一剎那,那群圍繞在結界外的白光才消失不見。
結界消散,這第七層樓卻靜得出奇,沒有絲毫妖氣,也沒有一點人氣,就仿佛只是一個被人廢棄的屋子。
「咔擦!」地一聲有什麼銳物被踩碎,在這靜謐漆黑的四周份外響亮,塔內瞬間自動燃了數盞明燈。
透過暗黃的燭光,兩人便看見面前堆積了數不勝數的白骨,卻獨留了一雙空洞乾枯的眼睛,瞳孔上布滿了紅色血絲,看起來格外的陰森湛人。
三界之中,無論誰死,身上的軀體將會隨之潰爛,直至消失不見化成骸骨,倒是從未出現過這般怪異情況。
腳下有異樣,長歌低垂下頭,瞧見自己的腳踩在了一個骷髏上,許是她這一腳力道有些重,又許是那骷髏頭長年以久被腐蝕了,既然碎成兩半,那眼眶中的眼珠滾落出來掉在地上,冷冷地瞪著她。
長歌眉頭輕擰,驟地將腳收回,抬首,看向君臨,詢問道:「你可知這第七層關著的何物?」
君臨平靜的目光一一掃過長廊的白骨,面色難得正色起來:「我也只是聽人提起過。」
他扶著長歌一步步往前方走去,邊走邊道:「在數十萬年前,天族出現了百萬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名喚衛舜。他天賦異稟,短短百年之間,飛身為上仙。因為有他,天族史無前例的強盛了起來。他母親蓮花上仙在生他之時被妖族所害,所以,他生來疾惡如仇,揚言要將妖界連根除盡。」
「那時候妖魔猖狂,衛舜年滿千歲自動請纓下界剿滅妖族,所過之處,妖魔盡滅,還斬斷了他們的輪迴。一時之間,妖界人心惶惶。是以,他們想到了一計!」說到此處,君臨意味深長地望了長歌一眼。
長歌沉浸其中,沒太注意,聽君臨停了下來,便問道:「美人計?」天帝器重衛舜必然無法受到挑撥,那麼,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只有這個美人計了!
世人所言的禍國殃民也並無道理!
「不錯!」君臨淡淡一笑,轉回首,繼續又道,「妖族所想出來的這個計謀無疑是成功的。衛舜一生戰功赫赫,從未敗過一戰,他驕傲自負,自問世間無人能夠左右得了他,卻不想,最終敗在了一個女子的手裡!那人,便是妖王獨孤。」
「聽聞,從那一戰之後,他便消失在了三界之中,無論天族怎麼尋也尋不到他的下落。至此,衛舜的失蹤便成了一個謎。慢慢地,妖族開始傳出獨孤與衛舜攜手人間的傳言,昔日引以之傲的天將居然喜歡上妖女,天族自覺恥辱,便將所有與衛舜有關的一切都給壓了下去,至此,再無人敢提他。而他這個人也徹底消失在了天界之中!」
烈烈寒風不知從哪吹進,吹得那陰暗的燭光忽明忽暗,拉得燭影老長老長,就像是鬼魅在牆壁上呲牙咧嘴地張舞著。
「若我未猜錯,這只是獨孤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吧?」長歌目光幽邃,不緩不疾道:「為的,就是想叫天族徹底棄了衛舜?」
君臨頷首:「不錯。事實上,那一戰,敗了之後,衛舜便被關在了這九宮塔內。他怨恨獨孤,所以,一但有人踏入到這裡,他便會將入頃者的眼睛留下來!」
因愛生恨,這般也並不奇怪,只是……
「為何會是眼睛?」長歌面上有一絲疑惑。
君臨遙遙望著前方,聲音飄渺似透過無數虛空傳來:「因為在那場大戰中,獨孤雖勝,卻已失去雙眼為代價。他留下眼睛,或許,是因為恨;又或許是因為愛。」
他語音剛落,「轟隆!」地震耳一聲,整個地面為之一震。一道雄厚的聲音從長廊深處徐徐傳來:「想不到過了數十萬年,老朽的事跡還有人知曉的這般清楚!既然知曉,那也定知,絕對不會是因為愛!」話到最後,既然有絲絲惱羞成怒的厲色。
狂風怒嘯,一道挺拔的身影如閃電至深處而來,眨眼的功夫已立在了長歌與李楨的上空。
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左右,一襲粗布麻衣,一頭白色枯發,未綰未系披散在臉頰,五官輪廓分明,極為消瘦,雙眼不時透出陰冷厲色,面色稍暗,看起來有種歷盡滄桑之感,襯得整張面龐更加瘦骨嶙峋。像是近乎枯萎的枝幹令人心生不忍。
「我道是誰敢闖入這九宮塔,原來是兩個不足萬年的小娃娃。你們要談情說愛的話是來錯地方了!」衛舜眯了眯眼,居高臨下地望著下方,「不過,這數萬年間也許久未有人進來陪我說說話了!」
他視線落在長歌身上,沉聲道:「小姑娘,見你渾身有仙氣纏繞,想必是來自天族吧!倒是比這小子順眼的很,不如,你便留在這陪上我幾日。我保你不死。」
他大手一伸,迅如疾風往長歌而去。長歌心猛地一沉,身體頓時天旋地轉,眼前一花,君臨揚手一掌,「砰!」地一聲,最近的燭火通通被勁風熄滅,君臨與衛舜同時退了數步!
穩住腳步,君臨立即轉頭望向杯中的長歌,擔憂道:「你沒事吧?」
見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關心,長歌身體輕顫,移開視線,漠聲道:「我沒事!」
衛舜驟沉了呼吸,望著君臨面不改色的模樣,立即正色了起來。
他原本見君臨年紀輕輕,修為在高也翻不了天,一時小看,僅用了五層功力。況且,以他此時的功力,縱然五層也無人能抵,不曾想,眼前這個男人既然有如此高的修為,不僅能夠與之抗衡,還能如此面不改色,倒是他一時大意了!
「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痛快,真是痛快,我許多沒有遇到過強勁的對手了。」他笑聲猛地一頓,冷沉著聲音道:「看來,我這在塔內待的時間過久了,既然不知,這三界之中又出了一個曠世奇才,僅僅經過短短五百年的時間而已,便有如此高的修為。果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五百年?
也就是說君臨從墜魔修練法力才過了五百年?
長歌心驟地一震,腦海中有什麼訊息漸漸串連在一起,隱隱有什麼脫穎而出。
君臨眼眸微動,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前輩繆贊。」
「不過修為在高又如何?」衛舜眯了眯眼,唇角的譏諷宣洩而出:「你體內魔氣亂竄,又進入這九宮塔,加上剛才那一掌,身體早已是強攻之末,此刻怕是要撐不住了吧?」
君臨眼波輕凝,漫不輕心地笑了笑:「前輩果然好眼力!不過,縱然身體在不濟,出去,我想,還是綽綽有餘!」
「狂妄。」衛舜聲音猛地一沉,厲聲道:「可惜,你今日遇到了我!而我,並不是一個屈材之人。」他話音落地,身後掀起一道巨大如漩渦般的狂風,在最深處炸開,攜帶千鈞之勢,鋪天蓋地襲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