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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終究高估了自己

    長歌霍然睜眼,淚眼婆娑地望著三生石上浮出的名字,沉默不語。

    長歌回到凡間,揚州城內此刻卻是空曠一片,大街上除卻幾位擺攤的小販,行人幾乎寥寥無幾。

    她只是下了一趟冥界罷了,這凡間最多也就是過去數日,行人怎的一下子少了這麼多?

    正當長歌疑惑不解之時,身後有人邊往前方跑邊大聲喊道:「賽德大師說,今日火燒妖女,為咱們揚州城祈福降雨,大家快過去看啊……」

    「是嗎?」眾人面面相覷。

    接緊著,為數不多的眾人也通通隨著他往前方跑去。

    長歌眉頭輕皺,她本不欲多管閒事,然而,那句火燒妖女卻令她不得不在意。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那胡作非為,居然為了祈福降雨,抓活人生祭。

    她抬步尾隨而去,沒走多遠,便見集市中央,一個紅木搭建而來的圓形高台上有數名道士在擺陣布法。

    而高台旁邊,一襲白髮蒼蒼、蓬頭垢面的女子被綁了木樁之上,下面推積了足足有數人高的火柴。女子墨煙的髮絲凌亂不堪,遮住了她原本的五官,卻依稀能從那髮絲間縫之間看到她那蒼白病態的臉。

    她呼吸薄弱,單薄的身體纖瘦的仿佛一掐就斷,這放在常人眼前本無異常,唯一算得上是異常的,便是她那接近透明的身體。  

    慕秋……

    雖未看清整臉,憑藉身段卻已知是何人。

    長歌臉色微變,心猛地一沉,此刻,高台之上一名年約四十左右的道士走出身,朝上方中央坐著的莊嚴顯赫的男人輕輕作了一輯,低聲道:「大人,時刻已到,請您下令吧!」

    沈傲書的眉微蹙了幾分,他望著被綁在木樁暴曬的纖弱女子,低聲詢問道:「大師,難道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這畢竟是一條人命,若是將她活生生的給燒死,恐怕……」

    「大人,小民知你宅心任厚,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那道士將他未完的話給打斷,他沉聲道,「經老身推斷,她生來就是不詳之身,命犯天煞孤星,任何與她接觸之人皆不會有好下場。我不說,想必大人也知,自從她來到揚州,這揚州城內三年沒有下雨,若是不將這個妖孽除了,恐怕會有大禍降臨揚州。」

    「什麼?」此話一出,下方的眾人如同驚雷乍起,齊聲呼喊道「燒了她,燒了她……」聲音如山呼。

    沈傲書看著下方情緒高昂的百姓,終是嘆了一聲,將心一橫,拿起旁邊的冥板往地面一丟,「哐當」地一響……

    「點火!」那名道士聲音猛地提高,頃刻便有兩名道士舉著火把上前,點燃了慕秋下火的木柴,天乾物燥,加上那柴火被潑了油,「嘭!」地一聲,熊熊烈火迅速燃燒了起來,濃烈的煙霧騰升而起,將慕秋整個人包在其中。  

    她還以為這沈傲書不失為一個清官,想不到也是個迂腐之人。

    長歌眉目輕斂,驟沉了呼吸,她身形輕動,袖裳之下掌心脫穎而出,那熊熊烈火頃刻被熄滅。

    長歌縴手一拂,捆在慕秋身上的繩子自動斷開,她接住她下沉的身體,飛上高台。

    淡金色的衣袂從空中飄曳而下,飄渺如仙。那名領頭的道士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問道:「你是人是妖?」說著,還不忘朝身旁的眾人使了個眼色。

    長歌充耳未聞,她低頭望著慕秋,輕聲道:「這些人你想要如何處置?」

    慕秋虛弱地輕咳了一聲,蒼白的臉扯著一絲笑:「若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會不會太過於便宜他們?」

    長歌面上浮起一絲笑:「自然不會!」

    那名道士見她口氣狂妄,心知碰到了一個厲害角色。

    他師兄弟幾個法術不高,初來揚州,知城內百姓皆懷疑三年不下雨是與眼前這名女子有關,所以,他們才將計就計,藉機混口飯吃罷了。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只是強硬著語氣道:「妖女,你為何要阻我為黎民百姓求雨?」

    「求雨?就憑你們嗎?」長歌目光銳厲掃了她一眼:「法術向來是用來鋤強扶弱,如今你們居然用它胡作非為,殘害無辜百姓,欺瞞無良群眾,當真該死。」  

    「我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黎明蒼生。你休要顛倒煙白!」那名道士語氣猛地一沉,寒聲道:「來人,將她給我拿下!」

    「不知所謂!」長歌冰冷地吐出這四個字,在那群道士靠近之時,她袖裳一拂,高台之上有一陣狂風平地而起,霎時迷了眾人的眼,待風平靜,在場的數名道士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呢……」

    「是啊……那人呢……」下方的眾人左右眺望,面面相覷。

    ……

    蒼翠群山籠罩著一層輕紗,樹葉影影綽綽,除卻偶爾有鳥撲扇著翅膀飛過的聲音,四周靜謐無聲。

    山路蜿蜒,不寬的路徑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而來,滾滾車輪掠過,踩在地面上發生細微地吱呀聲響。

    一計聲音喋喋不休地響起,打破了這一片寂靜。

    「少爺,你說老爺這是怎麼了?明明三月份的時候我們才去了貴陽拜祭李大人,現在只是過了二個月的功夫,又要我們過去看,眼看就要中秋了,這路途遙遠,我們豈不是趕不回去了?」

    「好了!」車廂內男人沉穩的聲音徐徐響起,「我都沒抱怨,你就別廢話了!專心駕你的車……」  

    「少爺……我這不是為你……」吁地一聲,坐在外面駕車的小斯猛地勒緊了馬蠅,望著突然出現的男人,怒聲道:「你是誰,不……」長眼二字還未出口,被面前的男人慢悠悠地瞥上一眼,那眼神冰冷無溫,似乎他只要將那兩個字說出口,便會立即血濺當場,他頓時止住了聲。

    「怎麼了?」沈子銳見馬車猛地停住了,他輕皺眉,掀開幔簾,便見一襲煙衣雍容華貴的男人屹立在馬車面前。

    「今日,是慕秋活下去的最後期限!」男人黯沉的眼眸深邃得像是不見底一般,聲無起伏道:「若想見她最後一面,便跟我去見她。」

    沈子銳身體驟地一震,冷冷地望著他:「你說什麼?」

    他話還未落地,眼前一花,肩膀被人一提,人已消失在原地。那名馬夫被嚇得跌倒在地,結結巴巴道:「神……神仙……」

    ……

    揚州,高台之上。

    望著憑空消失的數名道士,慕秋虛弱地低咳了幾聲,問著長歌道:「你將他們變到哪裡去了?」

    「我也不知道!」長歌扇他們離去之時,並沒有想太多。那些人作惡多端,是生是死皆看他們各人造化。

   

    她見慕秋氣息越發的微弱,伸手,把上她的脈博,身體微震了下,脈象上,慕秋的三魂七魄已消散了。

    「怎麼會……你……」長歌愕然地睜大了眼,口中的話還未完。

    「慕秋……」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

    長歌懷中驟然一空,慕秋已被人大力奪了過去。她抬眼,便見兩道挺拔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高台之上。沈子銳將慕秋緊緊抱在了懷中。

    長歌視線掠過他,看見一襲煙衣雍容華貴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兩人目光不經意相觸,長歌身體微僵,李楨卻已快先一步轉開了頭。

    長歌眼睫輕顫動了一下,瞬即也移開了眼。

    沈子銳望著懷中虛弱無比的女子,視線在落到不遠處那堆燒焦的柴火上,心已猜到了幾分,他冷冷望著沈傲書,寒聲道:「父親,這便是你叫我去貴陽的原因?」

    沈傲書心中有愧,眼底閃過一絲內疚:「銳兒……我……」

    「龍澈……」此時,慕秋輕喚了一聲,聲音虛弱無力,仿佛即將要崩散在天地之間。

    沈子銳身體猛地一僵,他下意識地將懷中女子摟緊了幾分,低垂下頭,怒道:「慕秋你看清楚,我是你丈夫——沈子銳。不是你口中所謂的龍澈!」  

    慕秋眼底划過一絲悲涼,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是啊,你不是龍澈,你只是沈子銳而已!

    沈子銳見她悲涼的模樣,心中遽然一痛,聲音沙啞道:「那個男人對你當真有那麼重要嗎?重要的就連你性命垂危之際想到的第一個還是他?我呢?我在你心底算得了什麼?竟然不喜歡我,當初為何又要千方百計的嫁給我……你……」

    慕秋輕闔上眼,眼角一行清淚滑落,滴嗒地落在沈子銳的手臂上,那淚珠滾燙得仿佛要透穿過他肌膚直射入他心臟。

    他身體劇烈一震,心無可抑制的抽痛了起來,那剩下的話卻在也說不出。腦海中似有一根緊繃的炫被人輕輕一扯斷裂開,埋藏在深處的記憶翻山倒海而來!

    皓月之下,他慵懶的靠在樹梢上,問下方的她: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笑顏如花:「慕秋,取暮色之秋意。」

    懸崖上,身後的人迫在眉睫,他與她執手望著下方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他問:「跟我走上這一步,你不悔嗎?」

    她搖頭,語氣堅定:「不悔」。

    跳得懸崖,她成了魃,他恢復仙籍,她失了記憶,他卻不能相認,兩人之間再無交集。  

    憶起前塵往事,她幾乎魂飛魄散。他為救她,棄了仙籍,以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來收場,她倒在血泊中,悲痛欲絕的喚著:「龍澈,不要,不要……」

    他如魚刺在喉,哽咽無聲:「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

    慕秋睜開眼:「你都想起來了?」

    龍澈紅了眼眶:「是,我都想起來了!」

    滾燙的淚水溢出雙眼,慕秋蒼白的面龐浮起一絲悲涼的笑:「我原以為,我能改變命運,改變這不得善終的結局,最後才發現,我終究是高估了我自己!龍澈,我高估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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