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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鳳長歌,你記著,你不能哭

    長歌唇角泛起一絲苦澀,她呆呆地望著胸口上的鮮血順著劍刃止不住地下墜,一顆顆飽滿水潤的像極了紅色淚珠,就如同她此刻的心境,滴水穿石,不外如是。

    滿頭銀髮似乎之前雪白了幾分,連帶著她皮膚上的皺褶也加深了不少。長歌卻早已經習慣了。不知多久,她的意識開始慢慢地恍惚了起來,見碗中裝著的鮮血已經差不多,她晃了晃神,將短劍從胸口拔出,殷紅的鮮血濺在地板上,盛開出一朵朵嬌艷的血蓮。

    長歌虛弱地站起身,她顫抖著雙手捧著那碗血端到瀲灩的跟前,用蒼老到幾乎快要沙啞的嗓子開口:「姑娘,您試試看……」

    瀲灩望著端放在面前的血,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之色,她語氣卻輕輕柔柔地:「你怎麼知道是我需要固魂?」

    長歌蒼白著臉,虛弱地笑了笑:「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姑娘能有這麼好的福氣讓尊上捧於手心。顯而易見,他自然是為了姑娘……」

    長歌的話成功取悅到了瀲灩,她唇瓣一抹笑嫣如花:「看不出來,婆婆還真是細緻於微!」她伸手接過長歌端來的藥,卻在那即將到手的那一刻,手中一滑,哐當地一聲,那碗摔碎在地,血灑滿了一地。

    「呀!」瀲灩驚慌地叫了一聲,她抬頭望向長歌,略帶歉意道:「婆婆,我不是有意的!」她將頭靠在花無憂的懷中,揚起小臉望著他,一副無辜至極的模樣:「無憂,你快告訴婆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親密無間嬌嗔的樣子,無時無刻地不在警告著長歌他們才是最為般配的一對。長歌心魂微微顫抖,只覺得頭昏昏欲沉幾近暈厥。她低垂下頭,唇角浮起一絲蒼白的笑容:「不礙事,老身再重新弄一碗就是了!」

    她有意或者是無意,長歌已經不想再細究。她只想儘快解決掉眼前的事,帶著糕團快點離開。她怕她再呆下去將會窒息而亡。

    長歌捻訣,再變出了一把鋒利的短劍及一個空碗。她拿起短劍正欲刺入胸膛之時,背後一道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有婢女低聲稟告道:「尊上,這紅參湯已經熬好了……」

    長歌身體劇烈一顫,她艱難地轉過身,便看起那婢女手中端著一碗藥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

    長歌心臟無可抑制地抽痛了起來,無形之中仿佛有一盆冰涼的水從頭到腳潑在她身上,冰冰涼涼地,身體再也沒有絲毫溫度可言。她嘶啞著嗓子開口:「你說,這是用那長白紅參熬的湯?」

    那婢女疑慮地望著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答話,花無憂聲無起伏地開口:「將它放下吧!」

    婢女領命。掠過長歌將藥碗放在了桌面上。似想到了什麼,她雙手輕翻,一件紅色肚兜霎時浮現在她手中,她低聲稟告道:「這是在那個長白紅參的身上取下了的,您看,需要怎麼處理?」  

    瀲灩雙眼半眯成縫,她冷冷地望著她:「這點小事還要麻煩尊上開口不成,你隨意找個地方丟了!」

    「是!」婢女頷首,正退下。手中拿著的紅色肚兜徒然一空。長歌已經將那件衣裳奪了過去。

    長歌緊緊抱著肚兜,死死地盯著花無憂:「老身現在才知曉,當極度被人厭惡的時候,無論你做什麼也都會是錯的。尊上既然已將糕團做了藥引,又何必來戲弄老身?難道踐踏一個人的尊嚴當真好玩嗎?」

    花無憂鳳眸幽邃地望著她,卻並未開口回答。

    「婆婆可是在指責我們?」瀲灩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我們可從頭到尾都沒有應允你,要用你的心頭血換取長白紅參。這一切都是你在自導自演,又怎麼怪得了我們?況且,長白紅參本就是藥引,縱然他今日沒有喪命在我們手中,有朝一日也會落入他人手中,這只是遲早的問題。倒是婆婆,口口聲聲的糕團糕團地叫著,可是當聽聞他去世的時候,居然冷漠地連眼淚也不會掉!單論這份絕情可不是人人都能夠辦得到的,說起來,到很像我許久未見的一位故人呢!」

    有淚水瘋狂逼上眼眶幾乎要脫穎而出,長歌雙拳死死攥緊掌心,將淚水生生地逼回眼眶。她一遍一遍地告誡著自己——鳳長歌,你記著,你不能哭……你記著,你一定不能哭……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哽澀難咽,連帶著呼吸也抽痛了起來。面對瀲灩地譏諷,長歌沒有反駁。她也沒有再望向花無憂一眼。

    她低垂下頭,將糕團地肚兜抱緊了幾分,艱難開口道:「糕團,我們走……」她腳步維艱地往門外走去,一步一步地仿佛踩在了刀尖刃口,縱然心如刀絞,她始終不曾回首停留。

    花無憂怔怔地望著長歌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難辨的複雜之色,更夾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

    「無憂!」瀲灩輕聲喚了一聲他。

    花無憂霎時回神,他徐徐收回視線,語氣平靜道:「我突然想起還有要事要辦,你先回去歇息!晚點我再去看你……」

    瀲灩身體猛地一顫,還想再繼續說些什麼,花無憂已經抬步掠過她,大步離去。

    鵝毛大雪紛揚落下,落在那一襲素衣身形佝僂的女子身上,覆蓋上一片如霜花般的雪白。女子胸膛上的鮮血滴滴點點掉落在地,頃刻結凍成冰,她卻渾然未覺,更甚是沒有絲毫處理傷口的意思。

    她就這樣漫無邊際地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一片浩瀚雪山空白之地停了下來。

    「這裡的風景不錯,你應該會喜歡吧!」女子輕聲低喃,她抱著懷中的衣服輕蹲下身,伸出那早已經凍得發青的手一遍遍地挖著地上的雪,冰涼滲入骨髓,長歌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  

    耳畔那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從小就無父無母。四處流浪,婆婆是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

    「哈哈哈……我有娘親了……我有爹爹了……我有娘親了……我有爹爹了……」

    「娘親,我的頭髮孕育了萬年才長出來,它的功效雖然沒有我的血肉強。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吃了它,身體肯定很快就能夠好起來的。」

    「我求求你,放了我娘親吧……我求求你放了我娘親吧……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過往的經歷一遍遍地在耳畔迴蕩,長歌滿目蒼涼,她苦澀地扯出了一絲笑:「糕團,娘親無法替你報仇,你可會怨我?」回答她的,除了那呼嘯的寒風,再無任何聲響。

    鮮血滲出指尖,長歌恍然未覺。她刨開雪地挖出了一個小洞,將紅色肚兜放在洞裡將它掩埋,很快便堆積成了小山丘。

    「定然是會怨我的吧!」長歌身體趴伏在雪地上,輕闔上眼,極輕極輕地道:「娘親雖然無法替你報仇,但娘親答應你,今後一定會在這裡陪你,永遠也不會孤單的留你一人。」

    雪鋪蓋在身上,長歌感覺到身體慢慢地變得麻木僵硬,胸口上的傷口也空空落落的,她的意識漸漸渙散,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輕扶起了她。  

    「阿尛!」男人扯著嘶啞的嗓音喚了她一聲。長歌艱難地睜開了雙眼,還未看清,男人已經一把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糕團死了,我將它葬在了這裡!」長歌雖然沒有看清是何人,但從那熟悉的語氣中卻也聽出了是夜玉珩。摟住她的身體明顯僵了一僵,夜玉珩沙啞道:「對不起,都是我沒用……」

    長歌搖了搖頭:「這不怪你。」

    她低下頭望著地面上那極小的山丘,身影輕淡如風道:「糕團向來喜歡吃糕點,待會兒,我們去集市上買些他喜歡吃的東西祭拜他一下吧……」

    夜玉珩鬆開了她,望著長歌灰敗空洞的眼睛:「阿尛,你若是想哭便哭出了,不要壓抑在心上……」

    長歌怔怔地望著他,唇角浮起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答非所問:「再不去,待會兒又該晚了,我們現在過去吧……」

    她抬步,腳步徒然一軟,幸虧夜玉珩眼疾手快地攙扶住她,她才勉強穩住了身體。也是因為這一瞬,他看到了長歌胸口那鮮血淋漓的傷口。

    「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夜玉珩身體微微發顫,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眼中寒涼一片:「是他傷你的?」

    長歌輕咳嗽了一聲,語氣平靜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與他無關!」  

    夜玉珩氣得渾身有些發顫:「事到如今,你還護著他?」說著的同時,他伸手撫上了她的胸膛,嘶啞的嗓音有些急切:「讓我來看看你的傷勢!」

    「玉珩……」長歌抓住了他伸來的手,「我沒事……」

    「尛婆……」夜玉珩怒喝了一聲。恰在此刻,有一道稚嫩的奶油聲響起:「娘親……爹爹……」那聲音幾乎被呼嘯的冷風盡數淹沒,長歌與夜玉珩卻依舊敏銳地察覺到了!

    這聲音是……

    長歌與夜玉珩身體猛地一僵,雙雙循聲望去,便是浩瀚雪地之中一個粉琢玉徹的小娃娃朝他們所在奔跑了過來。不是糕團還能是誰?

    糕團很是歡喜地抱住了長歌與夜玉珩。他揚起小臉望著長歌,很是天真無邪地笑道:「娘親,我好想你哦!」

    長歌俯低身形望著他:「快告訴娘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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