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不能再錯一次!
長歌身體輕顫,霍然走上前,這才發現他的胸口如噴泉般流出大片大片殷紅的鮮血,那血帶著妖異刺目的紅。
她臉色微變,立即蹲下身體想要止住他那流淌而出的血,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李楨在劇痛中轉醒。見到她,第一次,用很溫柔的目光望著她,伸手,輕輕撥動著她鬢角的髮絲,柔聲道:「長歌,可惜,我還未曾當面告訴你,我……我……」話到一半,手頹廢落下。
「李楨……李楨……」長歌心猛地一震,霍然睜眼,便發現自己處在魂河菩提樹下。
那夢實在是太真實了,直到此刻她還心有餘悸。
她忍不住劇烈咳嗽了一聲,這一咳嗽連同五臟六腑也疼痛起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痛幾乎要將她神智給淹沒。
她微蹙了眉頭,手中握著的骸骨下意識地想握緊一分,手中卻空空蕩蕩,她低垂下頭,這才發現懷中那隻骸骨消失不見了。
「骸骨呢?我的骸骨呢?」長歌呼吸幾乎一滯,望了一眼四周並沒有找到那隻骸骨,她撐扶著樹,站起身,踉蹌著腳步瘋狂去尋。
突見,不遠處的林中出現一道奇異的光芒,臉色微變,雙腳已抬步而去。
當長歌靠近之時,被一個強大的結界阻擋在外,抬眼望去,結界裡處,骸骨被人定格在半空之中,而下方,檀老正在施法。他施完法後,那骸骨又墜落了下去,結界也隨之消失。
長歌抬步走近,檀老聞聲轉頭,望向長歌,面上也不訝異,只是慈祥地笑道:「恩公,或許有救了!」
長歌身體輕輕一顫,視線落在那發光的骸骨上,有些難以置信地顫抖道:「你說什麼?」
檀老想到之前李楨千嚀萬囑之事,溫和道:「就在剛才,我突然想起這世上有一種動物的心頭血可以將恩公心頭血給替換掉。所以……」
「所以,花無憂有救了,對不對?」長歌情緒有些激動地握住他臂膀,將他那未完的話給截斷。
見檀老點了點頭,她慘澹無光的雙眼驟然燃起一片欣喜。
將那骸骨用水晶盒裝起埋在菩提樹下。長歌未免發生什麼意外,決定****守在那菩提樹旁。
「主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嗎?」檀老忍不住再三確定。
長歌搖了搖頭,溫和道:「不了。」
檀老知她心中顧慮,又想到此刻正昏迷不醒的李楨,也不加以阻撓,輕輕頷首,便已離去。
之後,他每日會在傍晚之前為長歌送些草藥與食物過來,漸漸地,長歌傷勢已好了大半。
十日轉眼即逝。
眼見,菩提樹下骸骨因心頭血的灌養,所埋之處已長出了一根細小的嫩芽,嫩芽上有類似於遊魂在遊動,長歌更為細心的照料。
有風經過,她為它擋著;有蟲爬過,她為它掃平;有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毫不猶豫地清理乾淨。
這十日之中,她從未合眼,不,準確的來說,她不敢合眼,生怕出現一點點的小插曲,就將這一切給毀之一旦。
只要等上三個月,三個月後,便能藉此尋到花無憂的遊魂,她就算是在辛苦也值。
轉眼又過去了大半個月。
這段時日,檀老每日來的時辰越來越晚,今日,更甚是已入夜,仍舊遲遲不見他的身影,看著那棵小嫩芽就要病怏怏的倒了下去,長歌心猛地一沉,顧不得少許,急忙去那小木屋尋找檀老。
在鄰近門口之時,一道急促的咳嗽聲驟然傳出,長歌猛地剎住了腳步。
屋內,檀老擔憂的聲音徐徐響起:「你怎麼樣?」
男人身體極為虛弱,氣若遊絲道:「我沒事!」
檀老輕輕嘆了一聲,言語之中多少有些不忍:「你身為凡人,若是強撐不了,大可不必這麼勉強。」
男人似乎苦笑了一聲:「她那般愛花無憂,如今,好不容易才尋到了生的希望,我又怎能讓她失望。」
長歌走到一旁,透窗望了進去,一襲黑袍的李楨削骨如柴地躺在病床之上,他臉色是病態的蒼白,幾乎無一絲血色。
長歌身體像被人拿著木棍重重一擊,心中震驚不已。
李楨撩開被子,緩緩起身,走至桌旁,拿起桌面上的匕首刺入心口,那殷紅的鮮血點點滴滴地掉在了竹子做的碗內。
長歌眼中有淚水瘋狂湧出,漸漸模糊了焦距。
原來是他……
原來是他……
這些日子那所謂的心頭血居然是他的……
她早該想到的。
檀老說:世界除了與花無憂血脈相通之人,再無任何人能夠救出他。而純鈞劍選擇了李楨,兩者之間定然有什麼必然聯繫。所以,那骸骨才不排斥他的心頭血。
她應該能夠想到的。這世上又怎會有如此湊巧之事,剛好就有動物的血液能夠替代得了!
長歌見李楨俊美的臉頰越漸蒼白,身體搖搖欲墜幾乎就要倒下去,她指尖死死嵌入掌心之中,極為克制住想要走上前,奪下那匕首的衝動。合上眼,一行清淚流出,再次睜眼,轉身,步履維艱地離去。
她以為她性情直正、大愛無私;然而,終究……她還是自私的!
她無法看到李楨為了她幾乎喪命,卻更無法忍受至此之後,再無花無憂的消息!
她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再錯一次!
是的!
不能,絕對不能!
李楨輕抬眼梢,正好看見那抹淡煙金衫離去時飄曳的衣角,胸膛劇烈一顫,腳步有些虛弱地退了一步。
檀老立即上前攙扶起他,關切道:「你沒事吧?」
長歌,若我不在了,你是否會對我也流露出一絲絲痛心?
李楨緩緩合上眼,唇角輕揚起一絲苦笑,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倦意:「這心頭血你拿去吧,我想歇息了!」
檀老見他面上有絲倦意,也不在堅持,將李楨扶到床榻歇息之後,這才拿起那碗心頭血,柱著拐杖走了出去。
當檀老端著那碗心頭血到了菩提樹下之時,長歌並沒有像往常那般急切而來,而是,靜靜地坐在菩提樹下望著那根骸骨靈氣所化的幼苗怔怔失神。
這般不同尋常,檀老嚇壞了,以為長歌出了什麼意外,連忙蹲下身體,擔憂道:「主子,你沒事吧?是不是傷勢又加重了?」
長歌木然地抬頭,怔怔望著他,一股血腥之味傳入鼻尖,她低垂下頭,望著檀老端著的那碗鮮紅的血,臉色蒼白了幾分,撇開頭,平靜道:「我沒事!」只要細聽,便會聽出她語氣中有絲絲顫抖。
檀老見她除了面色蒼白,也並無大礙,那顆懸著的心放下幾分,他將竹碗中那血倒入嫩芽之中,那嫩芽頓時生氣勃勃,又比之之前長大了幾分。
他忍不住欣喜道:「主子,你快看,這嫩芽又長大了不少!」
長歌低垂下頭,果見那嫩芽大了不少,若是往常,她定然欣喜若狂,然而,自從,她知道這嫩芽要以李楨心頭血灌溉之後,卻再也笑不出了。
李楨只是一界凡人罷了,就連身為神仙的她每日失大量心頭血亦撐不住,何況是他?
她伸手,輕輕撫上那碧綠的嫩芽,聲音恍惚道:「檀老,你可知這裡有什麼是調養身體的絕好良藥?」
「北面雪山之巔的火蛇。這種蛇的蛇膽不僅能起死回生,吃了還有造血在生之效,不過,它毒性極強,又善於隱藏,速度更是快如閃電。除非有這個機緣,否則,縱然在那守上萬年,也尋不到它的蹤跡!」檀老緩緩答道,說完之後,他微楞了楞,「主子為何問這個?」
「我要去尋找這種火蛇!」長歌緩緩收回手,站起身,平靜道:「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幫我好好照顧這株嫩芽!」
檀老瞬即明白過來,想必,她已經知道李楨放心頭血一事了!想到那此刻躺在床榻上的少年,檀老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究竟愛得有多深,才能願意如此犧牲自己去救自己心愛之人的心尖人。
檀老沒有阻撓,朝旁邊喚了一聲:「飛瀑!」
不遠處,飛瀑踱著小碎步走了過來。
檀老朝長歌說道:「主子,雪山之巔極為危險,帶上它或許安全一點!」
長歌望著那身形巨大的飛瀑,微沉呤了一瞬,終是點頭道謝!
不稍片刻,長歌已隨著飛瀑來到雪山之巔。此刻,那漫天鵝毛大雪正飄揚而下,被呼嘯的狂風一吹,絲絲涼意徹骨冰寒。
飛瀑畢竟屬於神獸,而火蛇又向來膽小,聽到飛瀑的聲音想必老遠就已溜之大吉。
她跳下飛瀑的後背,叫飛瀑在一處候著之後,選擇步行。
寒風襲掃,長歌沒了法力護體,不多久,渾身已經開始凍得僵硬。她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裳,望著這一望無際的雪山,眉頭輕擰。
聽聞,蛇向來喜歡溫和之地,她望著前方小懸崖上的暗洞,心思一動,逆風前行。
雪山之巔長年不斷的雪顯然厚積許久,長歌走了沒多久,雙腳就已經凍得麻木,望著那懸崖暗洞近在咫尺,她加快了步履,腳下一滑,一個不備,整個身體直直往山坡上面滾落了下去,所幸,那雪積得很深,才沒有摔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