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正好,我也要去官府一趟!
「沒……」小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突感覺背脊莫名一寒,四周殺意一現,他渾身一個機靈頓時回過神來。
抬眼,眼前一位錦衣華服的翩翩少年立在他面前,眼底的寒意漸漸凝聚,如同冰霜。
被人抓了個現形,小二臉唰地一聲便紅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連忙將長歌及李楨引到一處空位,點頭哈腰道:「不好意思啊客官,您請坐,茶水稍候奉上。」接著,急忙退了下去。
李楨就著空位坐下,眼角餘光不由瞥了瞥隔壁桌,丟得亂七八糟的瓜子殼,眼底閃過一絲遲疑與猶豫,皺了皺眉:「長歌,你若想喝茶,我帶你去更好的地方便是,實在沒必要委屈自己。」
長歌自是知道他在彆扭什麼:「我給你的那書中,你是否有看過,前朝史記?」
「有。」李楨收回視線。
長歌望向他:「那我問你,前朝臨武帝明明是一代明君,國家卻為何會走向滅亡?」
李楨不意她會有如何一問,卻還是恭恭敬敬的。
他記得,前朝史記中有提到,前朝臨武帝,因長年久居宮中,除卻偶爾在宮外活動之外,朝廷上下之事,皆由百官遞了奏摺才會知曉。
當年宦官壽旭堯把持朝政,所有朝廷的大臣幾乎都是他的黨羽,而反對他的,皆被他全部除盡,此人欺下瞞上,高增賦稅,任由手下之人強搶民女,等不良行徑,弄得百姓怨聲栽道,當臨武帝反應過來,已為時晚矣,所以,亡國是必然。
長歌溫和笑道:「他敗在不會知人善用,對壽旭堯過度信任,任由他打壓忠臣,凡事只關注於事物表面。」
李楨點了點頭:「所以始祖皇帝為了避免這事再次發生,勒令所有皇子,每隔幾年,便要外出尋訪一次!」
尋訪固然有用,卻也只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各處地方貪官雖有所收斂,也不能從本質上解決問題,欺上瞞下之事,仍比比皆是,縱然有給百姓出言,得到的也並不一定是真話。
「想要真正了解,必須放下身段,處於草根,融入他們,才能知其所想所念,今日,我帶你來,是要你來聽聽天下事,百姓事,而普天之下能做到有此的,非茶樓莫屬。」
李楨喃喃道:「聽天下事?百姓事?」
「對!」
「你們猜最後怎麼著?」茶樓高台之上,一個年過半百的說書先生故意打了個啞謎,見底下眾人疑惑不解,他撫須大笑:「那群狗賊是嚇的屁滾尿流的,跪在始祖皇帝面前苦苦求饒,叫著爺爺,那才叫一個大快人心啊!」
「哈哈哈……」滿堂大笑。
今日,那說書先生正巧說到始祖皇帝打益州一戰,說的那是激情抗昂,眾人聽的那是聚精會神,李楨就始祖皇帝打益州一戰,那書已經看得滾瓜爛熟,他正欲起身,尋個藉口出去透透氣,卻被說書先生後面的話,引得停住了腳步。
「誒,可惜啊!」說書先生突地一嘆。
李楨不由頓住腳步。
「可惜什麼?」有人問出聲。
「可惜他一世英明,守護了大半輩子的江山,恐怕便要斷送在這裡了!」說書先生長長嘆息了一聲。
「哦?」李楨挑眉,聲音已沉:「這是為何?」
那說書先生見少年衣著相貌皆是不凡,無形之中有一股顯赫高貴之氣,以為他有興趣,便下意識答道:「自然是因為當今的太子爺李楨啊!此人小小年紀便暴戾狠毒,殺伐成性,若是為王,必然禍害天下蒼生……」
「簡直是妖言惑眾!」李楨一掌拍入桌面,整個人霍然站起。
說他妖言惑重,說書先生不樂意了。
「嘿,哪來的臭小子,你說我妖言惑眾,難道我說錯了嗎?他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太子,在宮內橫行霸道,為所欲為嗎?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當官的親戚,親口對我說的,你個小毛孩懂什麼,說了你也不懂,不想聽,你便給我出去,我們這不歡迎你……」
「快走、走、走……」茶樓內坐著的人開始不耐,紛紛指責起李楨來。
李楨哪受過這等委屈,雙拳用力一握,冷著臉大步走上台,揚手便給了那個說書人一拳。
那說書人哎喲一聲跌倒在地。
李楨正欲在給他一拳,長歌伸手制止:「你幹什麼?」
李楨目光冷峻如刀:「這人膽敢胡說八道,我自然是該好好教訓一下他。」
「哎喲,公子,我錯了,我錯了……」那說書人疼的連連求饒。
長歌皺了皺眉:「德乃立身立國之本,若是做得好,又怎會惹天下眾議。」
「所以,連你也這麼看我?」李楨有些受傷,他原以為兩人經歷了這麼多,長歌定然知曉他這般做是為何,卻沒想到……她居然這般看他。
長歌觸及到他受傷的眼神,頓了一頓,不想撒謊:「在外人眼中事實就是如此!」
李楨不想再跟長歌解釋,只覺得多說無意。
深宮中的事一向不准外傳,為的,就是怕有一些居心叵測之人加以利用,大肆渲染。
如今,一個小小的說書人,有膽妄議天下朝政,按律當斬,他只是小小教訓一番,她便在眾人面前,如此指責於他,她可知道,任由事情繼續下去,會為他帶來多大影響?
心中氣結,袖口一拂,人已大步離去。
長歌久居天界,自是不懂凡間這些門門道道,見李楨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只覺他品性敗壞,亦是氣極,兩人踏出茶樓,不歡而散,左右背道而馳。
李楨怒氣沖沖走在大街上,見四周之人各個喜笑顏開,只覺無比刺眼。
他一路亂走亂逛,腦中在此刻浮現的,卻是長歌那嫣然的笑臉,想到法力盡失的她,被他丟在街道上,心底一陣慌亂,正欲往回追去,突地,一隻別致的玉簪撞入眼底,他猛地頓住腳步,上前將它買下,轉身便往長歌的方向追尋而去。
此時,長歌怒氣未消,漫無邊際地走在街道上,她便不信了,沒了他李楨,她還活不下去了。
喧雜的街道上,突地,一聲暴喝及拳打腳踢的聲音在平地炸起:「賤|人,我叫你打她,我叫你打她!」
長歌抬眸,便見不遠處,一位錦衣玉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拳打腳踢著一個女人。
對於打女人的男人,長歌最是不屑。
「住手!」長歌猛地提步上前,抓住那男人的手腕,清冷道:「堂堂一個男人,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算什麼?」
「老子教訓自己的女人,關你什麼事?」那中年男人不知何人這麼多管閒事,罵咧咧轉頭一望,便見一位絕美滴仙般的清冷女子冷冷望他,他眼底划過一絲驚艷,猥瑣道:「原本是個小美人啊……」
另一隻手竟然想去摸長歌的臉。
長歌豈是那麼容易被人調戲的?
她雖沒了法力,但對付一個地痞無賴已是綽綽有餘。當即一個擒拿手,那中年男人痛得哎喲連連慘叫:「你敢如此待我,我告訴你,我姑父乃一品大臣,他絕對……」
長歌手再一用力。
那男子慘叫一聲,哭著求饒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姑奶奶,你快放了我,我,我手要斷了……」
長歌冷冷望了他一眼:「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向她!」
「道什麼歉啊,誰要你多管閒事的!」
那個被打的女人臉色一變,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力去掰長歌抓住那中年男子的手腕,還邊罵道:「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你一個外人來插手幹什麼?你再不鬆開,我便要報官了!」
好心當作驢肝肺,任由脾氣甚好的長歌也怒了。
「不識好歹!」長歌大手一甩,那中年男人便已被她甩開。
那男人很是得意地望了一眼長歌。
長歌蹙眉,漠然轉身,正欲抬步離去,便被那男人攔住:「怎麼,你打了人就想走了?」
「不然呢?」長歌望著他:「或者,你想再被打一次?」
男人害怕的退了兩步,手往後一揮,便上來了幾個壯漢:「識相的,賠我一千兩銀子,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哦,見官?正好,我也要去官府一踏,便順道捎上我吧!」冷漠寡淡的聲音響起,一襲華服的錦衣少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中年男子不知打哪又冒出一個不怕死的,循聲一望,嚇得渾身一抖。
李楨,居然是太子李楨!
他雖未曾面對面見到過,但也曾遠遠看到過……這張俊美無儔的臉,那半張銀白面具,普天之下,除了他還能是誰?當即連連磕頭,賠了不是,落荒而逃。
欺軟怕硬!
長歌突然就想到了這幾個詞。
她凝了凝眸,自是未曾忘記茶樓那一刻,也未望上一望李楨,直逕往前走去。
「你不想知道,我剛才為何那般做嗎?」身後李楨的聲音響起。
長歌頓住腳步。
李楨卻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拒絕的往茶樓那個方向走去。
剛鄰近門口,正巧看見那個說書的人從茶樓內走了出來,兩人跟了上去,拐角無人之外,那人停下腳步,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顯然在些恭候多時,遞了一錠銀子給他,他連連點頭道謝。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皇后身邊的那名宮婢。
長歌有些失神:「怎麼會這樣……」
李楨緩緩開口:「你現在明白了吧,就像你說的,事情遠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般簡單,你高居天上,又怎會明白這世道人心險惡。在深宮內,我若沒有那一份狠,沒有那一份忍,或許早就連屍骨也不剩了。」
長歌有些懊惱,輕輕嘆了口氣:「是我誤會你了……」
李楨鼻子一哼:「難道你們仙人就這樣,冤枉了別人,一句對不起,一句道歉,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