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我長得好看還是夜玉珩長得好看?
長歌眼帘微垂了垂,她平靜開口道:「老奴知道尊上不喜歡見到我,所以尊上請放心,在沒有您的允許之前,老奴是不會過去打擾到你的!」
「已經打擾到了!」花無憂沉聲開口,完全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過來……」
長歌抬起眼梢望著花無憂,卻並未起身過去。
花無憂眼底有冷意瞬間凝聚,他看長歌身形未動,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冰涼地直線,幾欲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不語。
他閉上眼,索性往後一靠,假寐了起來。卻在這一刻,那輕微的腳步聲徐徐響了起來,然後,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只是極短的一瞬間,來人便已經在他的面前乖巧地蹲了下來。
花無憂霍然睜眼,面無波瀾地望著他對面的長歌,視線落在她臉頰上那一道醜陋不堪的傷疤上,長歌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撩起耳後的頭髮遮住了那半邊臉。
「不是不過來嗎?」
「是不是很醜?」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花無憂聽到了長歌語氣中含有絲絲哀傷之色,身體一頓。
長歌微微愣了一愣,率先回過神來,她輕聲道:「老奴曾說過,只要尊上放了糕團,無論尊上要求老奴做什麼都行!」四周又陷入了一片詭異的靜謐。
花無憂低垂下頭,似乎在思量著什麼,並沒有答話。直到許久,久到長歌幾乎以為他不會說話已經睡著了之時,花無憂突然伸手指了指被他丟落在地上的絲帕,聲無起伏地開口:「將它拾起來包在你的手上,免得看著礙眼!」
長歌低頭望著還在流血的掌心,轉頭望了望花無憂指尖所指的方向,輕抿了唇,起身,將那絲帕拾起。
她正欲包紮傷口之時,突然看見了白色絲帕上面左下方最為角落之處繡了一對鴛鴦。她身體突地一頓,又將那絲帕給放了下來。
花無憂看她突然停下了動作,眉頭微皺:「怎麼停下來了?」
長歌恍然未覺,腦海中浮現的既然是瀲灩輕倚在花無憂懷中的情景,他如今那般寵溺著瀲灩,事經百年,他們又是否已經……同過房?
司命星君的話幽幽響了起來:人有時候越清醒,越受傷!
長歌心無可抑制地抽痛了起來,就感覺無形之中有一雙大手緊緊攥住了她的胸口,讓她無法呼吸。
眼眶似乎有淚水瘋狂地踴躍而出,她高昂起下顎,生生將淚水迫回眼眶。
花無憂沉了聲:「你怎麼了?」
長歌低下頭,怔怔地望著他,沉浸了許久之後,才移開視線,輕聲答道:「老奴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所以才……」話到一半,長歌不知該如何圓這個謊。
她將那絲帕原封不動地遞還給他:「這絲帕雖是尊上用過之物,但老身齟齬,用了始終糟蹋!」說完,長歌從破舊的衣物上扯下一條布,隨意地包了包。
花無憂目光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眼眸輕凝了幾分,卻終究未語。長歌心中裝了事,向來又極少說話,難免有些沉默寡言了起來。一時間兩人相繼無言。
漆煙的洞穴內寒意越來越甚,長歌縱然有靈力護體,依舊抵擋不住那滲透人心的冷意,沒過多久,渾身就冷得瑟瑟發抖了起來。
未免花無憂看出異樣,她將整個身體隱藏在牆角煙暗之處,緊緊縮成一團,正當她冷得渾身打顫,意識模糊之時,一道火光乍起,整個洞穴頓時亮如白晝。
洞穴中央燃起一團火。
花無憂目光漫不經心地往旁邊一瞥,便看見長歌的身體已經浮現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她臉頰凍得發青發紫,寒氣不斷從口中溢出,顯然身體承受到了極限。
火……火……
長歌看著那明亮溫熱的火光,虛弱的眼眸瞬間燃起一陣光芒,她腳步維艱地走到火堆的面前,緊緊挨著烘烤著,就像恨不得將那堆火生生地抱入懷中。
花無憂平靜的臉龐划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之色。他看著長歌近乎貪戀地緊挨著那堆火,手一拂,那火又滅得一乾二淨。
四周陷入一片煙暗,夜色之下,他明顯地看到長歌身體幾不可覺地僵了僵。她卻什麼也未說,什麼也不做,又自顧地走到角落處捲縮了起來。然後,將頭深深地埋藏在了雙膝之間。
「你這麼怕冷跟你身上的傷有關?」花無憂或許也沒意識到自己會提出這個問題,待他問出口時,他的身體明顯地頓了一頓。她的法力雖然不是很高,但在寒冷的冬季保持正常的體溫根本不在話下,按理來說,這溫度有再冷也奈何不了她才對,為何她卻如此懼寒?能想到的,也唯有她身上那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
長歌仿佛沒有聽到,她依舊捲縮在角落之中,發抖地將身體抱成一團。
花無憂眉宇之間閃過幾分複雜之色,他站起身,走到了長歌的身旁,將手搭在她肩膀上似乎想她究竟如何了,剛輕搖了搖她,長歌身體直直墜落了下去。他臉色微變,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她。
「鳳……」花無憂話到口中又驀然停了下來,他再度伸手搖了搖她:「尛婆,尛婆……」
懷中的女子緊闔著雙目,任由他如何搖晃,仍舊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身上的寒意不退反增,長歌渾身冰涼僵硬得就如同冰柱一樣,花無憂心神微凜,扶起長歌,立即渡了些法術過去為她驅寒。
體內冰滯不前的血開始回暖,就猶如沉睡許久的冬天褪去,迎來了萬物復甦的春天,直到許久,長歌蒼白的臉龐這才有了絲絲反應。她徐徐睜眼,抬起頭,便直直撞上了一雙深邃如幽潭般的眼睛。側首,便發現花無憂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之上。
花無憂察覺到了她的注視,身體微微一滯,將手拿開。
長歌虛弱地開口道:「尊上這是……」
花無憂面目沉靜地望了眼她,靜謐了片刻之後,才答道:「能做到像你這般,修為已經數萬年還懼寒,也實屬不易。」他答非所問。若不是他察覺不對勁,為她渡了些仙氣過去,此刻怕已經凍成了冰人。
長歌眼睫輕輕垂落了幾下,她唇瓣慢慢蕩漾出一絲蒼涼的笑:「老身本就不應該存活於世界上,許是上天垂憐,才讓老身活了這麼久。這個世界本就公平,它贈與了性命,卻又讓老身懼寒,算起來也是人之常情。」
長歌抬頭望向花無憂,「剛才多謝尊上施與援手!」
花無憂輕抿了唇,眸光幽邃了少許,他目光如炬地緊盯著她的臉,視線最終落在了她臉頰左邊那猙獰的傷疤上,若有所思道:「你之所以那麼畏寒,是與你臉上的傷有關?」
他眉頭輕蹙了蹙:「這傷疤看起來倒不像是被尋常的物什所傷,傷你的究竟是何物?」話說完,他伸手正欲撩開長歌臉頰上的髮絲,仔仔細細瞧個清楚,未料,手還未觸碰道長歌,長歌臉色遽然一變,恐慌地倒退了數步。慌忙地伸手用銀白色的髮絲遮住那半邊臉。
在他人面前,長歌可以對任何人異樣的目光視而不見,可是……獨獨在花無憂的面前她無法裝作鎮定自若。
她將頭垂得老低老低,儘量克制自己發顫的聲音,平緩道:「這一切都是老身自食惡果,老身不怨他人也不想再度提起,請尊上諒解!」
花無憂的眉頭緊皺了皺,卻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幽幽的夜光之下,見長歌的臉色恢復不少,他霍然起身往她對面的石壁走去,生生地與她拉開一大段距離。
洞穴內有水滴嘀噠嘀噠地掉落不停,在這靜謐的四周分外清脆響亮。空氣陷入了一股詭異莫名的壓抑感。恍惚之中,長歌仿佛能聽到花無憂淺而淡的吐息聲。
這百年的期間她連想也不敢想之事,就這麼原原本本地擺到了她的面前。長歌心中難免湧起一絲複雜難言的感觸。
這麼近的距離……真好……
她心中涌過一條溫柔似水的暖泉,一點點地蔓延至她的四肢無駭。她背靠著身後的石壁,澄澈的目光怔怔地望著花無憂,想趁著這難得的機會與夜色的掩護,將百年期間未見的花無憂一次性看個夠。
「你看著我做什麼?」花無憂明顯感覺到了她「友好」的注視,一時間冷沉了聲音開口。
長歌瞬間警醒了過來,面對花無憂的詢問,她心中一慌,頓時沒了主意起來:「老身……老身……」長歌支支吾吾地說了半天仍舊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
花無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聲音帶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不悅:「看你跟夜叉族二殿下說話到是挺利索的,怎麼到了我這裡就變得吞吞吐吐了,本尊當真會吃了你不成?」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怒意,長歌心神微凜,不想將他們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惡化,她抬頭望著花無憂,將心一橫:「老身只是覺得尊上長得好看,所以一時間看痴了,請尊上恕罪!」說完,長歌雙膝跪在了地面上,做請罪的姿勢。
「這個理由用得著思慮這麼久?」花無憂眯了眯眼,明顯的不信,不過,臉上的寒意卻也真真切切地脫去了不少,他挑了挑眉:「那本尊問你,我長得好看還是夜玉珩長得好看?」
長歌臉色閃過一絲愕然,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她還是如實地答道:「兩者沒有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