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定會親手殺了你
李楨不禁回首,望著長歌低垂著眼瞼為他仔細上藥,動作輕緩,一時間竟然看呆了,唇角的笑意卻是慢慢的擴散開來。
長歌,這個世界只有你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我。
只是,若是你知道我並非你料想的那般模樣,還會不會待我一如當初?
長歌將那十指塗滿了藥膏,正欲收回手之時,李楨一把便將她扯入懷中。
長歌身體微僵,眉頭卻不由蹙了起來,雖是師徒,但畢竟男女有別,近日這李楨越發不知輕重了。
長歌剛想叫他鬆手,李楨卻在她耳畔低語道:「長歌,若是有遭一****離開了我,我定會……」
「定會什麼?」許久不見他出聲,長歌撇頭詢問。
定會親手殺了你。
李楨雙眼深邃無邊,鬆開了她,轉身往東宮方向走去,淡聲道:「快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長歌望了望此刻布滿陰霾的天空,再低頭望了望那斷裂的鞦韆,輕輕嘆息了一聲,素手微動,那落地的鞦韆又重新恢復原狀,這才抬步離去。
第二天一早,大殿之上,又有大臣接二連三將鄭家近些年所犯的罪狀遞上,甚至有人拿出鐵證,證實皇后之子李翰並非龍子。
李煜當場氣得怒不可遏,勒令三日之後鄭家滿門抄斬,煊赫一時的當朝後族就此湮滅。
在鄭家滅門之後,李煜徹底病了,幾乎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左相董泰清提出太子李楨參理政事,朝中大半朝臣附議。
李煜知大勢已去,心緒複雜,卻是點頭應允了此事,而後宮因鄭氏離去,則由李貴妃代掌鳳印。
此事,終是告一段落。
自從李楨代理朝政之後,宋珏每晚暗中前來,告訴他朝中重臣背景、優缺點、擅長什麼,李楨天資聰慧,迅速了解朝中當權者所有的一切,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學習和忙碌之中,成長迅速,長歌不免很是欣慰。
丑時時分,晚間燭火閃礫著,長歌透窗而望,那寢殿之中的頎長身影仍孜孜不倦的坐在書案旁看書,俊美的臉龐全神貫注的,長歌唇角揚起一絲微笑,為免打擾到他,猶自轉身,欲抬步離去。
耳畔一道邪魅的聲音帶有一絲嘆息響起:「誒,這太子幾日不見,倒越發的有為君潛質了!」
長歌頓住腳步,微轉回了身,便見一身粉紅長衫的龍澈,笑眯眯地望著屋內燭光之下的少年。
他似乎很愛穿這粉紅衫,然後這道粉紅衫於長歌眼中莫名感到礙眼。
這龍澈每次出現都沒什麼好事,長歌不免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小仙,當然是來看看仙子啦!」龍澈莞爾一笑,撇開視線,望向了一臉清冷的長歌,又笑嘻嘻道,「順道來問問,長歌仙子打算何時返回天界!」
長歌淡煙金衫的衣袂往後一拂,轉身往前方走去,聲音淡漠道:「在李楨尚未登基為帝,做成一代明君之前,我並不打算回天界!」
龍澈眼眸微動,跟了上去,小聲提醒道:「可是,鳳凰仙子,天帝已經下令要你返回天界了,你這般不走,便不怕天帝動怒嗎?」
長歌面無表情地望了他一眼:「那又與我何干?」
「是與你沒什麼關係。」龍澈兩手一攤,頗有些頭疼道,「不過,你就不為這太子想想嘛!」
長歌眉目一凝,頓住腳步,反身望他,視線卻透過他落在了另一道頎長挺拔的男人身上。
「為我想什麼?」李楨沉了聲音,大步走到龍澈與長歌中央,硬生生將兩人的距離給隔了開來。
龍澈一臉不可思議指著李楨,望著他身後的長歌道:「這小子他又看到了我?」
長歌眼眸深邃,卻未曾答話。李楨不具備仙根,卻通靈性,這點連長歌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李楨輕輕抿了唇,見此人不僅認識長歌,兩人似乎還關係匪淺,心不由越發的下沉了。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此人了,上一次是在御花園,這一次是在他東宮之內,依舊是那一襲要命的粉紅長衫。
心底雖已動了怒,然而,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淡雅無波的。
「他是誰……」人雖然面向龍澈,話卻是對身後的長歌說的。
長歌眸眼微動,見龍澈人已被撞破,也並不打算隱瞞,淡聲道;「守護你們皇家龍氣的使者!」
李楨眉頭一蹙,還未太了解那使者二字的意義是何。
長歌望向龍澈繼而漠聲道:「你回去吧,我還是跟之前的答案一樣!」
龍澈詭異地望了眼她,知現在身份暴露,不可久留,最終也只是輕輕的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衣袂一拂,人已消失的不見蹤影。
見龍澈已走,李楨轉身,正欲問長歌那使者是何意思。
長歌已率先開口將他所說的話給截斷:「我知你心底有很多疑問,但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說完,竟抬步離去,李楨見狀,忙不迭地尾隨。
兩人就這般一言不發地走了許久,走到長歌所住的寢殿之時,長歌這才頓住腳步,望著跟在後面的李楨微蹙了眉頭:「夜已深了,你還跟著我做什麼?」
李楨輕悠悠地望了她一眼,抬步走到長歌所睡的床榻坐下,滿臉是與年齡不相符合的高深莫測:「我要你為我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長歌一時沒有料到李楨會有如此言語,怔了一怔,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主持什麼公道?」
李楨挑了挑眉,又輕飄飄地望了她一眼,頗有些委屈道:「你答應過我每晚會陪我一起睡的,這些日子,你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
因為,縱然長歌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李楨已經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蛻變成睿智沉穩的男人了。
每晚入睡,他都會將她攬得死緊,一晚、兩晚便罷,這長久以往,以至長歌不得不意識到,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們的行徑,根本就像是普通夫妻兩人之間才會做的事情。
若不是聽到那晚李楨叫那群禁衛脫褲子,她當真以為他喜歡的會是女人,若是喜歡女人,那他們這般……荒唐!
這個認知令她有些惶恐,是以,她才重新回到了這裡。
長歌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便是為了這個?」
縱觀是師徒,兩人同住同寢始終是不妥,長歌心底那早已經悶在多時的話,只待這個極為合適的機會,剎時脫口而出:「李楨……」
「還有……」李楨極快地打斷長歌,頗有些忿忿不平道,「我無論大小事情大小皆如實相告,我們相處這般久,我卻對你一無所知。」稍頓了一頓,他的語氣緩和了幾分,「長歌,我想了解你的過去!」
「我的過去?」那一刻,長歌眉目微凝,看著燭火之下那被銀白面具遮掩住的半張容顏,只見有一縷漆黑的墨發優雅地垂在他的頰邊,那修長挺拔的身軀之下散發著不容忽視與沉穩的氣息。
過去啊……
長歌暗了暗眸,唇邊平添了一抹溫笑:「我的過去空了數百年,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拿什麼來告訴你?」
李楨微愣。腦海中又想到斷壁之下,長歌渾身是血被眾人圍剿那一幕,眸中蕩漾起毫無溫度的陰沉,薄唇狠命一抿,目光凌厲攝魂,然而,那一張臉幾乎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沉默了一瞬,長歌走上前,提醒道:「回去吧,很晚了!你明日還要上朝呢!」
李楨眉目微動,面上有些詭異,他來了可並不打算出去呢!
身體就著軟軟的床榻往後一倒,將被褥往前一提,遮住了頭,悶聲道:「不要,我就要睡在這裡!」
長歌蹙眉,這次沒有遲疑地拒絕:「不可以!」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長歌見他根本不為所動,走上前,拉開那被褥,被褥之下,一張俊雅非凡的臉,眉目輕闔,此刻已是一副酣甜熟睡的模樣。
知他在故意裝睡,長歌卻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為他拾好被褥,轉身便坐回在了桌旁之上。
近些日子待在這凡塵之中,染了少許世俗習性,長歌素手輕翻,變出一本佛經及筆墨紙硯,打算抄寫。不料,袖口之下綻出一道異樣的藍光。緊接著,傳來一道炙熱燙人的溫度。
鳳凰一族,性本屬火,一般的溫度根本傷不得她,然而,這塊玉佩發散發出現的溫度著實燙人的緊。
長歌皺眉,將那袖口之下的玉佩拿出,便見那半彎月牙形的玉佩開始漸漸出現裂痕。
長歌便說異了,這玉佩乃是上古時期所做,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出現裂痕?
她低垂著眉眼,微微思索了一番,不禁想到,這半邊玉佩與東華手中的半邊玉佩相輔相成。
莫非……東華出了什麼問題?
長歌心莫名一慌,起身,便往之前見到東華時所在的那座荒山而去。
獵獵寒風不斷吹曳,夜色下,天空下著窸窸窣窣的小雨,整個大地散發著一股清新馥郁的泥土翠竹芬芳的香氣。
皇城外荒山之上,那隨風輕曳的白色幔帳之下卻空蕩無人。
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