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良辰美景,莫要辜負了!
「他只會在背後為我做盡所有事,卻從來不說。而我,枉為人師,與他相處數載,卻不知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實在失責。或許也正因此,才會導致……」她未曾看出他的心思,若是當日她憶起上古之事,未曾提及半字,只是同他好好道別,會不會……一切又變得不一樣了?
君臨心隱隱抽痛了一下,他抬起頭,沙啞著嗓子道:「長歌,其實我就是……」刷地一聲,君臨背後的崑崙鏡驟然大亮,他話到途中被迫戛然而止。
「怎麼了?」長歌走近幾分。
君臨也搖了搖頭,眼底閃過幾分疑惑之色。他拿出藏在背後的崑崙鏡,便看到鏡萬之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畫面,是一名女子正站在彼岸花海拿著匕首抵在了脖頸之上。
慕秋?
長歌眼底閃過一絲愕然,抬頭,與君臨目光不經意相觸,無聲,兩人卻已心神意會,抬步,往彼岸花海的方向疾步而去。
這崑崙鏡所反射的鏡象屢次三番與慕秋有關,想必,她身上有什麼東西與『碎心』息息相關。
兩人速度很快,只是在眨眼的瞬間便已經趕到了彼岸花海。
紅色的曼莎珠華在隨風輕輕搖曳著,炫燦奪目,火紅似綿,一團團一簇簇似是注入鮮紅生命精靈的煞是好看的緊!
慕秋一襲淡藍色的素衣站在花海中央,用匕首抵住脖頸一步步地往奈河退去,許是她力道過大,那白皙細膩的肌膚已溢出絲絲鮮紅的血,而她對面一襲華服的閻王正面色冷沉地望著他。
在看到慕秋脖頸上流出的血的那一刻,長歌清楚的意識到,慕秋成人了!她不在是由怨氣所化的魃,而是變成真真正正的人了!
由魃轉化成人幾乎毫無可能。就連太上老君所煉製的九轉回魂丹亦沒有此等功效,就在長歌訝異的瞬間,慕秋已退至魂河邊緣,腳步一時不備踏空,幸虧她極時穩住了身子,才沒有墜入下去。
「你應還不應我?」慕秋手中握著匕首,目光緊緊盯著閻王,低弱的幾不可聞的聲音有些顫抖,被風輕輕一吹,便散得一乾二淨。
顯然,面對他對面的男人,她有些惶恐。
閻王眉頭一沉,冰冷的眼眯成細縫:「若是我不答應你呢?」
慕秋臉色一白,憤恨道:「你若不答應我,那我……那我就……」
閻王冷冷應道:「你就如何?」
慕秋轉首,望了望身下方的奈河,壓住心裡的恐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語氣堅定道:「我便從這裡跳下去。」
「看來待在這冥界數百年,也變得出息了,倒是學會威脅人了!」閻王便笑了,然而,那眼底卻並沒有半分笑意,他輕輕瞥了一眼她身後的魂河,緩聲道:「如此也好,這奈河百年來不曾掉人下去了,想必下方壓著的那些孤魂野鬼寂寞的很,對了,忘記告訴你,這下方最多的,便是那些未曾娶妻就已經喪命的男鬼,有你這麼一位年輕正貌的女子下去陪他們,想必他們開心得很!」
慕秋深皺了眉。待在這冥界五百年,她從未踏出過冥界,每每她聽聞奈何橋上排隊投胎的孤魂野鬼談及凡間所見所聞之事時,便忍不住心神嚮往。
她軟磨硬泡了數百年,只是想去凡界遊玩片刻,卻不曾想,他居然油鹽不進。是以,那語氣便軟了幾分:「你要怎樣才能答應我?」說著的同時,已將脖頸上的匕首拿了下去,走到閻王的面前,撒嬌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閻王目光深邃地凝視了她一眼,緩聲道:「除了去凡間,任何事皆可依你。」他的語氣雖不似先前那般冷,卻也是不容拒絕的態度,獨有那雙垂下的眼眸,望著她搖擺著他臂膀的手,泄露出了一點苦澀的情緒。
又是這一句。
慕秋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她甩開拉住他袖口的手,將匕首遞還給他,負氣離去。在經過長歌的瞬間,她又驟地頓住了腳步,輕輕眨眨眼,疑惑道:「我們認識嗎?」
長歌微怔。
慕秋又猶自搖了搖頭,單手托著下巴自言自語道:「不對,你看的樣子也不像是這冥界中人。」
似為了印證她所說,她絞盡腦汁的想了想,最終狠狠拍了一個額頭,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有一名喪命的千金小姐投胎經過這裡時,我瞧她與你長得有幾分相像,不過,如今這般細看,你可比她好看多……」
「慕秋……」閻王低斥了一聲,那態度似乎在斥責她怎可這般無理!
慕秋霎時回過神來,轉首,朝他冷哼了一聲,也不理會,衣袂一盪,人已抬步離去。
長歌目光幽邃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似是在思索什麼,好一會兒,她才轉回視線。
「不好意思,內子倒讓兩位笑話了!」閻王客氣地噓唏了一聲,走上前,原本冷冽的臉頓時轉為溫和的模樣,緩聲道,「不知尊上與鳳凰仙子來這彼岸花海有何要事?」
君臨眼眸微動,挑眸,望了一眼身側面色沉靜的長歌,溫潤如玉般含起絲絲沐浴春風般的笑意:「聽聞冥界的彼岸花海堪稱三界之絕,是個附庸風雅的好地方,所以,本君便想借花獻佛帶鳳凰仙子出來逛逛,倒是不曾想,打擾到閻君與夫人了!」
「尊上說笑。倒是我怕壞了二位的興致。」閻王語氣頗有些畢恭畢敬,對待天帝也不曾見他這般,長歌有些訝異。
閻王溫和道:「若是尊上喜歡的話,不妨我派下人帶二位在這地府之內好好逛逛?」說著,他輕拍掌,花海之中倏地出現兩名宮婢。
君臨眼底閃過一絲波動,面上依舊保持著溫雅謙和的淡笑,不動聲色地婉拒道:「多謝閻君美意,不過,此番良辰美景我只想……」說到這話時,他含情脈脈地望向長歌,伸手握住了長歌的手,那眼神流露出來的愛慕纏綿幾乎要將人溺斃。
剩下未完的話不言而喻。
他此刻只想與她獨處,多了兩個外人,怕多有不方便!
這般曖昧不清的話語,長歌輕輕扯動唇角,未免他人誤會,下意識地張了張口,想反駁他的話,然而,看到他眼底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閻王,話到口中又咽了下去。
罷了……他想怎麼說便隨他吧!
閻王目前還不知他們來地府是為了尋找『碎心』,若是此刻她反駁了他,怕是容易打草驚蛇!倒不如讓他產生假象,他們真的只是來這地府遊玩一番。
「如此也罷!」閻王心神意會地一笑,長長的袖袍一拂,那兩名宮婢又憑空消失在原地。
他溫和道:「那二位繼續逛,我便不打擾你們了!」
長歌與君臨輕頷首,閻王這才抬步離去,轉眼,便已消失在了層層花海之中。
火紅的曼珠沙華迎風搖曳著,空氣還飄散著馥郁的清香。這種清香不同以往凡界普通的花香,其中還帶有了一絲沁人肺腑的寒意。
不錯,是寒意。那股寒意似哀傷又似悲壯;似得而不到的困惑又似愛而不得的惆悵。
數千萬年前,花無憂死後,她萬念俱灰,便是在這裡躍下了奈河。
長歌心中難免有幾分觸景傷情。
身側的男人似感覺到了她的冰冷,掌心傳來源源不斷的溫度,長歌頓時回神,下意識地想要抽回被君臨所握的手,不想,他手中力氣過大,抽了數次皆無法抽回。
「竟然要逛,自然得裝裝樣子才能矇混過去不是?」君臨低垂下頭,在她耳畔輕語,然後,眼角餘光望向一處,示意她看。
那如蘭般的氣息如數噴打在她頸間,長歌眉頭微蹙,將身體往旁挪了幾分,儘量與他保持些距離。
她抬首,果見花海隱蔽之處有兩名鬼差正偷偷的潛伏在暗處觀察著他們,不用猜想,也知定然是奉了閻君的命令。
君臨見長歌面上有些動容,眸中快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他鬆開握住長歌的手,長歌那緊繃著的弦莫名一松,不曾想,下一瞬,君臨大手一攬,改摟了她的腰。另一手指向不遠處,眼底浮起一絲笑:「那邊風景不錯,我們那裡看看吧!」
「我與你的關係何時到了這個地步?」長歌面上浮起一絲慍色,被君臨這般攬著,她幾乎有些喪失了理智。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將他攬住她腰的手拿開,又怕引起那鬼差的注意,只得儘量放輕動作。
她壓低聲音道:「雖說要裝,也不必裝得這般親密吧?」那言語中滿是告誡的意味。
「竟然要裝自然要裝得像一點。」君臨雲淡風輕地應道,「你即已答應陪我尋找『碎心』,莫非,連這點小小挫折就堅持不下去了?」
「君臨!」長歌心中一股難以壓抑的慍怒幾欲噴發而出。
君臨雍容優雅般淡淡一笑,他手中力道握緊一分,將長歌的身體緊緊貼向他,在她耳畔竊竊私語道:「我身上還有傷,可經不起你這般亂動!乖,你應該不會想,就一直在這裡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