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世上沒有公平可言
那老婦被攻得節節敗退,她不曾想,一個普通的凡人功夫既然如此之高。
但……她苦心修練千年,又豈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便能夠打敗的?
李楨長劍揮掃而去,沒想到那老婦在原地憑空消失了,劍揮掃而空,他還未從那震驚中回神,那老婦又驟然出現在他身後,猛地一掌,李楨胸膛驟地一痛,便已打飛在地。
「噗!」地一口鮮血吐出,李楨虛弱地捂住受傷的胸口半倚扶在地。
「哈哈哈哈……最終讓我等到了這一刻!」
李楨抬眼,那婦人已仰天大笑起來,慢慢的,越笑越得意,越笑越忘形,隨著那陰森可怕的笑聲,她的身體開始出現巨變……
她那長滿老褶的臉和身上的皮開始裂開,大塊大塊地往下脫落,露出了原本藏在人皮下的樹皮。
衣袖和裙擺裡面密密麻麻的爬出了一條條若似樹根的長須,頭髮往上豎起,變成了枝椏。
略微佝僂的身體陡然拔高,長近三米,樹根如利箭往李楨身上飛去。
李楨面色一變,手剛拿起劍,便被那樹妖的樹根狠狠甩開,無數條樹根蜂擁上前,將他團團包住。
李楨使勁不得,一條如游蛇的樹根已如一根細針直刺入他眉心,大口大口的吞咽著血。
李楨甚至能看見那細小的樹根因吞咽他的血而變得漲大。
他整個人開始無力起來,身體搖搖欲墜。
「樹藤妖,沒經過我的同意,誰叫你妄動我的人?」一道清冷的聲音驟地響起,樹梢之上,一襲淡煙金衣裳的女子漸漸浮現身形。
袖裳一拂,那樹根便從李楨的額頭被長歌生生截斷。
李楨腳步蹌踉的退了兩步。
樹藤妖吃痛,身下的樹根迅速已肉眼難見的速度收回,望著突然出現的人兒,她渾身一顫,蒼老沙啞著道:「是你……」
那腳下的樹藤慢慢往地底深處所去。
「這只是個誤會,誤會,如若老朽知這少年是鳳凰仙子之人,就算給老朽一百個膽子,老朽也不敢妄動,希望鳳凰仙子念在老朽修行不易,放了我……」
樹根幾乎埋於地底,樹藤妖打算直接循走,卻被一條長綾攔住。
「可是,我卻並沒有想要放你走……」長歌目光清冷地望著他:「這些年,你藏匿在皇宮,午夜時分,奪人性命,消失的一百零八條人命,也是時候替他們還債了。」
那樹藤妖臉色驚變,剛吞了這麼多鮮血,還未來得及消耗,論法力又絕對不是長歌的對手,當下迅速往地底鑽去。
長歌風眸一沉,指尖微動,一股強大的力道直接從指尖彈出,那樹藤妖臉色巨變,樹根猛地從地下伸出,直接長歌飛去。
長歌冷靜地望著她,身形如電閃過,一聲慘叫,樹妖身上的枯枝全部攔腰而斷。
樹妖面目猙獰,卯足了勁想要奮力抵抗,雙手卻突然緊緊抓住自己的脖頸,驚恐萬分道:「這血……這血……」話還未完,「嘭」地一聲,煙硝雲散。
又一次大耗法力,長歌虛弱地墜地,雙手扶著那旁邊大樹,才勉強站穩,抬眸望向李楨,李楨此刻亦回望著她,因失血過多,他的臉蒼白的幾乎透明。
「你利用我?」李楨緊抿的唇慢慢吐出一句話,不帶絲毫感情,深邃無邊的眸子深處有火光閃礫。
他來這荒山不計其數,也未曾遇到這樹妖,今日又怎麼如何恰巧就讓他給碰見了,先前,他還在疑惑,為何她會將他帶到這裡,想來,定是她為了尋到那樹藤妖,所以……才將他引為餌。
「是又如何?」長歌表情冷漠,望著他:「如若你武功足夠高強,又怎會輸給她呢,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
「她是修練近千年的妖,這不公平。」李楨驟沉了呼吸。
「公平?」長歌古怪地望著他:「這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頓了一頓,長歌望了望天,繼而又道:「還有三十分鐘。」
李楨臉色一變,顧不得許多,轉身,直往那山下飛跑而去。
此刻,他失血過多,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速度自然也就與往常不可比擬。
當他回到東宮,趕至書房之內時,長歌早已坐落在屋內,動作優雅地喝著茶,連看也未曾看他一眼,便道:「你輸了。」
李楨氣息未緩,目光深深凝視了她一眼,也不反駁,直徑走到她對面,拿起筆墨認真的抄寫禮記起來。
長歌望著,唇角勾起一抹笑。
……
年關將至,皇宮內處處喜慶熱鬧一片,張燈結彩的,各宮各殿都掛滿了紅色燈籠與各式各樣的剪紙。
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空飄落而下,宮內處處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除夕之夜,轉眼到來。
原本該是熱鬧喜慶的場面,而東宮內卻是一片慌亂。
太子不見了,在除夕之夜,與皇帝共同在皇宮外的城樓上祭天的前一刻,消失不見了……
東宮內所有的人都急得打轉,那發出的聲響還驚動了正在熟睡的長歌。
長歌見這東宮內的婢女僕從慌的打轉,微微皺眉,昨晚她還見李楨好好的,怎麼今兒便不見了?
長歌稍思忖了一會,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一處,抬步,便往李楨的寢殿而去,穿牆而過,果在那漆黑的暗道內發現了李楨。
暗道內白色的幔帳搖曳著,無一不透出森冷陰寒的氣息。
此刻,李楨正跪在前皇后的墓牌面前,燒著手中的冥紙,煙霧裊裊,他的臉隱藏在其中,看不真切。
但長歌依舊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悲涼。
長歌微微停頓了少許,知他思念母親,不想打擾到他,轉身欲走。
「既然來了,為何要走?」身後李楨的聲音不緩不疾地響起,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長歌身體一滯,只得再次轉回了身。
李楨燒著手中黃紙,語聲寡淡道:「外面找不到我,此刻,怕是翻天了吧?」
既然知道,還不出去?
長歌眉眼微抬,卻未曾出聲。
李楨又自顧道:「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長歌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從他失憶之後,一直都是喂喂餵地叫,久而久之,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習慣了。
長歌答道,「鳳長歌。」
「鳳長歌……長歌……」李楨輕輕喃了一聲,將手中那疊黃紙燒盡,屋內火光搖曳,映在男人白皙的面龐上浮現了淡淡的紅光。
他起身揮了揮身上的灰塵:「我們之前關係定然很親切吧!」
長歌一頓,抬眸望他。
「不然,這個暗道,你怎麼會知道?」
李楨緩緩抬首,抬步走近:「你可知,這個暗道,除了我最親近之人,其餘的,都已經死了!」
溫熱的氣息撲在臉頰之上,長歌不動聲色的側開身子:「當初,是我自己發現的。「
長歌輕輕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李楨眉眼閃動,臉上看不清絲毫情緒,面上卻是微微一笑:「你說,我為何記得所有的一切,卻獨獨忘記了你?」
長歌眼中複雜地望著他:「你想知道?」
「我沒興趣。」李楨腳步往後一退,即與長歌生生的隔開了些距離:「過去之事,想來,也定是不堪回首,又何必憶起?我可還記得,你曾說過……親手揮了我喪魂鞭!」
長歌身體微微一震。
李楨已轉身往那暗道口走去:「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長年深居天界,想必未曾見過凡間過年的樣子吧……」走了沒幾步,他又頓住腳步,回首,溫和一笑:「要陪我過去看看嗎?」
長歌抬首: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想來也是!」李楨深深凝了她一眼,又展顏一笑,繼而回首,猶自往那暗道門走去。
長歌望了望他的背影,又不自覺回首望了望那半空中飄揚的燒燼,凝了凝眸,靜謐了一瞬,抬步尾隨了出去。
今夜,皇宮內除卻部分守夜之人,所有之人都去了城樓觀望皇室祭天,自然而然的,東宮內的人也就少之又少。
許是被凡間這過年的氣氛所渲染,長歌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鳳凰山,望著靜謐的宮殿,長歌忽然想到了她的姑姑,這個在人間她唯一的姑姑——牟憐卉。
心就這麼想著,人已往宗人府而去。
到了宗人府,長歌撲了個空,大大的院內空蕩的無一人。
長歌輕輕嘆了口氣,又轉而回到了東宮,便瞧見了更為詭異的一幕。
慕秋此刻正蹲在井旁,雙手托著腮幫子望著井中皎月,發著呆,龍澈立在不遠處,神色溫柔地望著她。依舊是長年不變奪目的粉紅衫。
這畫面……
長歌凝了凝眸,卻也未曾言語,轉身又走了出去。
走了沒多久。
「喵……」夜幕之下,一聲喵叫詭異地響起。
長歌心膛劇烈一震,下意識地挪腳就跑,近日那貓真是陰魂不散。
可是,當她跑了沒幾步,一縷縷清幽的琴聲便從不遠處隨風飄散而來。悠悠揚揚的,似山溪間靜靜流淌的溪水。
她猛地頓住腳步,這琴聲她似乎在哪裡聽到過,不知為何,聽了莫名的難過。
腦海中似有什麼破膛而出,長歌下意識的抬步而去。
不遠處,涼亭之中,一名白衣如塵雪般的男人正背對著她輕輕彈琴,這次,他卻是顯有的未戴斗篷,單薄的身體極為削瘦,似乎被風輕輕一吹便能倒下。
「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