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沉睡
夜空之中,無一絲光亮。夜色冰涼而冷漠,夜風瑟瑟,樹影在風中淒涼的搖曳,濃厚的夜色掩蓋著一切有溫度的事物,空氣中飄蕩著一層濃濃的悲愴。
郁府之內,潛藏著一種讓人糾結又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氛。
雲若曦迅速的從雲少樓手中拿起白玉瓶,掌中紫色勁氣驟然升騰,幻化做一朵利刃,嘶的一下便劃開了郁扶蘇被綁縛著的手。
一道詭異的鮮紅自郁扶蘇手中湧現。
雲若曦執起白瓷瓶,迅速的將之灌滿。雲少樓則馬上將手中空餘的瓷瓶遞上前去,將已經灌滿的瓷瓶接到手中。
瞬息之間,幾個白瓷瓶盡數被猩紅的血液灌滿。
整個院子內瀰漫著刺鼻的血腥之氣。
雲若曦的眉緊緊的蹙起,院中此時的血腥之味比下午時分第一次取郁扶蘇血的時候更加濃烈以刺鼻。
而徹底失去理智的被綁縛的郁扶蘇此時似乎被這空氣中詭異的血腥氣息蠱惑,他露出一種殘酷得讓所有看到的人都渾身發毛的邪笑,他的身體看起來更為緊繃,似乎有種氣力在醞釀與凝結著,他將渾身的力氣盡數聚在膀臂間與雙腿上。
繩索正在吱呀呀的響著,似乎馬上就要崩斷了。
雲若曦手中濃郁的紫色盡數消散,鋒利的刀刃也瞬時不見,而郁扶蘇手上被氣刃割破的傷口正在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迅速的癒合著。
雲若曦一個閃身又來到郁扶蘇的身前,對於眼前散發著恐怖氣息的男子視而不見,根本沒有注意他他猙獰的面色。她鳳眸一閃,紅唇微微抿起,若說能讓她的神經有一絲絲動容的,便是空氣中瀰漫的難聞血腥氣息。
她手中一道紅芒凌空而出,鳳鳴鼎的第二空間之內閃出一道白亮的清冷光芒,一粒如珍珠般的白色丹丸滴溜溜的到了她的手中。
郁扶蘇面上那一道殘酷的笑容更甚,似乎正要蠢蠢欲動。
然而雲若曦的動作更快,她一把扯下郁扶蘇口中的軟巾,白色的丹丸逕自被丟到了他的口中,還沒等入魔的郁扶蘇回歸神來,丹丸便化作一道清流,直直的灌入他的腹中。
雲若曦迅速抬起手,「噗噗噗」幾下便徹底封住了郁扶蘇周身的幾個大穴。另外一隻手輕巧一翻,掌中勁氣便順應而出,在郁扶蘇身前迴轉,引導著剛剛進入到他體內的清流在他的身體中運行。
雲若曦深深的看進郁扶蘇宛若燃燒著的血紅的眸子之中,在這雙眸子之中,她分明看到了悲愴、嗜血、恐懼、殘酷、肆意等等一系列的情緒。
她的鳳目半眯起來,遮住了凌厲的清寒,面色絲毫不變,手中依然有規律的提著勁氣引導著那股清流在他的體內運轉。
郁扶蘇的胸口鼓漲著,靈魂里那道嗜血的殘忍似乎正在被壓制。
越壓制越近乎殘忍的吞噬著他體內最後的輕靈,他渾身的力量忽然噴薄而出,周圍的空氣中瞬時變得既刺骨冰寒又滾燙熾熱,一時間,這間內院變得更加詭異。
「彭!」
束縛著他的繩索終於被他爆發的力量崩斷,魔化的郁扶蘇終於掙脫了這綁縛。
「桀桀!」一陣怪笑自他口中盪出。
柴叔的臉陷入死灰,雲少樓則抓著小蜻蜓將她送到自己身後。院中守候的人們除了雲若曦均是向後退了一步。
還不等魔化的郁扶蘇有一丁點的動作,雲若曦便瞭然的一笑,唇角向上勾起,臉上魅惑異常,「既然你等不及了,我便幫你一幫!」
她抬起手,食指點著郁扶蘇慘白的額頭,一道刺眼的白光倏地進入到郁扶蘇的前額。
他正舉起手想要攻擊眼前的女子,卻不想還未出手,那如閃電般的白光便直直的射入他的靈魂深處,他的靈台之上仿似有千鈞的重壓憑空而來,肆虐的神識驟然被擊得粉碎。
他深紅的眸子忽然一暗,身體驟然失去了支撐力而放鬆下來,軟綿綿緩緩滑下,一下子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雲若曦心中瞭然,郁扶蘇如此這般,自是那復靈紫丹平復靈台與周身氣血的效力所致。
一旁如臨大敵般渾身緊繃的三人看著正要發作的郁扶蘇就這樣軟綿綿的倒了下去陷入昏迷之中,一時之間竟有些回不過神來,直到耳邊響起雲若曦冰涼的聲音。
「扶他進去吧。」
柴叔一下子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跳上屋前的長廊,來到郁扶蘇身邊。他小心的抱起郁扶蘇,直直進入臥房之內,將之放在床榻之上。
「雲姑娘,主子已經無恙了麼?」柴叔依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眼前的女子一個手指就讓主人徹底昏迷過去,這是多少年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得到的!
哪一次主子發作的時候不是折騰一整夜的時間,即使用了各種辦法都無法奈何得了他。只待主人醒後一身的傷痕讓人心中不忍。長此以往,眾人只好在郁扶蘇毒性發作的時候紛紛躲藏起來,也不在限制他的自由,唯恐他傷的更重。
「沒事了!他不會再起來折騰了。你們也不用去打擾他。」雲若曦淡淡看了郁扶蘇一眼,清冷的面上微微罩上寒霜,轉過身去。即使再俊美的人兒,在這個時候也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
郁扶蘇仰面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之前入魔的狀態幾乎將他渾身的力氣吞噬殆盡,此時的他面色平靜,只是眉頭緊鎖,狹長的鳳目閉著,嘴唇微微泛白,面孔蒼白到近乎透明。
只是他原本乾淨整潔的衣服此時已經凌亂不堪,被繩索捆綁的地方有多處破損,幾乎能夠看得到內里擦破皮的肌膚。
他虬結的肌肉早已經放鬆下來,心跳比平時快上許多。他的體溫依舊忽寒忽熱的變化著,但是已經遠遠不似之前那樣的劇烈。
雲若曦蹙眉對柴叔說道:「你幫他好好清理一下。」
「是!今日的事,多謝雲姑娘!」柴叔滿臉的激動,若是主子早一些認識這雲姑娘該多好,也不必去受那麼多年的苦楚。
「不必,」雲若曦輕輕扶了下微皺的衣角,「這是我欠他的。」
柴叔微微有些怔愣,旋即又接口道:「只是不知道主子什麼時候才能醒來?」主子與雲姑娘看來淵源頗深的樣子。
雲若曦瞧了瞧床上平靜入睡的郁扶蘇,開口道:「三個時辰後,他體內的毒便會徹底平息,到時候他自然就會醒來。五個時辰之後我再過來取血。」
說罷,不再看郁扶蘇,準備轉身離開。
「好!」柴叔雖有些猶豫,但此時卻也無法,趕忙跟上雲若曦的步子,將雲若曦送出門外。
他頓了一下,趕忙又道:「只是不知道還需要為雲姑娘準備些什麼,姑娘儘量吩咐,我馬上差人去辦!」
「不必了!」雲若曦淡然的道。
「哦!那雲姑娘走好!」柴叔微微躬身。
雲若曦點點頭,清淡的回身,帶著雲少樓與小蜻蜓離開了郁扶蘇的房間。
「姐,郁大哥的毒能解麼?」雲少樓邊走邊將灌滿鮮血的玉瓶放在手中瞧著。
「對啊!剛才郁大哥看起來好恐怖哦!嚇死人家了!」小蜻蜓撫了撫到現在還在砰砰直跳的小心臟,深深地吸了口氣。
「恩!」雲若曦依舊冷冷的。
「這樣說的話,這毒能解咯?」雲少樓的臉上出現一絲喜色。
雲若曦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姐,郁大哥究竟是琢星齋的什麼人,我只覺得他的身份在琢星齋應該不俗。」
雲若曦嘴角微微揚起,看起來這小子也不是那麼笨麼。
「你覺得他應該是什麼人?」雲若曦清淡一笑,反問道。
「至少也應該是澹臺玉漱那樣的人。」雲少樓眼睛轉了轉。
小蜻蜓則一臉茫然的看著雲家姐弟二人。
只是雲若曦心中卻另有回答,「他應該是琢星齋真正的主人。」
「不會吧!他就是送純陰之金給我們的那個人?」雲少樓瞪大了眼睛,回身向郁扶蘇的內院望去。
這真是讓人意外的消息!
「若我猜得不錯,應該是了。」雲若曦聲音清涼,面上有一絲淺笑。
雲少樓一臉的不敢置信,「姐,你怎麼斷定是他?」真的是他麼?若這樣的話,那不就是雲家的恩人麼?
雲若曦輕笑,「若不是他還有誰。」
雲少樓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向冷血,從不多管別人閒事的佛爺會這麼盡心的為郁大哥療毒。
那日在馬車上,她說起她欠了琢星齋主人一個天大的人情之時,他臉上微微的表情微微一變,那是一種幾乎細微的看不出來的怪異和疑問。而轉瞬間他的面色又恢復到之前的樣子,看不出一絲波瀾。
而那阿九,即使身份只是一個小廝,身卻也有著不俗的功夫。尋常人物哪裡能夠使得這樣的小廝?況且她見到阿九的地方就是在琢星齋的三層,而尋常的下人根本無法上得琢星齋的三樓,可見阿九身份的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