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殤
而後雲若曦又真正的幫助離朱煉成了破除壁障的丹丸,只等它突破壁障時使用。
讓離朱越發安心的是,雲若曦這女人不但對它如此,所有真心待她的人,皆會被她放在心上,十倍百倍的厚待。
離朱覺得自己是真正的苦盡甘來。
實力提升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它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平靜安然。它無條件的相信雲若曦,雖然這對於尋常魔獸而言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但對於從前被人類傷害的它來說,想要突破自己心中的芥蒂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有時離朱也想著自己能被隱士家族那樣對待,那麼自己的弟弟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雖然它也時常想要尋到隱士家族那裡去救回自己的弟弟,但那家族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而自己的實力即便已經得到了不曉得提升,但和一個家族相比,實力依舊低微得若同螻蟻。
只是它怎麼都沒有想到,再見到自己的弟弟居然會是如此的場景!
流火它究竟遭遇了什麼,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印象中的流火,比自己上的更為俊俏。它生著俏麗的犄角,目色清明而純粹,頸項之間的鬃毛宛若清風樣輕盈,一身青銀色的鱗甲覆蓋在俊朗的身形之上,在同輩的麒麟中,樣貌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如今的流火,眼眸變得猩紅如血,原本俊逸的身形變得臃腫不堪,渾身的肌肉虬結在一起,周身都沾染著粘膩的污血,似乎在那邊令人作嘔的污血池中生活。那時的流火最愛清潔,這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像的。
如今,他不但面目全非,而且還在與自己對戰之中因著認出了自己而被自己所傷。
離朱的心陣陣刺痛,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眼眸中頓時泛出晶瑩,這讓它情何以堪!
它像瘋了似的一個健步衝到流火的身邊,腳下一軟,猛地伏了下來,直看得雲若曦連連蹙眉。
閃呆滯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也緩緩的來在流火的身邊。
離朱偎在流火的身邊,完全不顧流火身上散發的陣陣沉腐的血腥之氣。
「流火……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離朱看著一臉悲涼的流火,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連帶發出的聲音也都是顫動著的。
流火努力的睜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離朱,眼中既有驚喜,又閃現著無盡的悲痛,「我……咳咳……」然而話沒說完便不住的咳了起來,其間還有這難以抑制的嗚咽。
雲若曦搖了搖頭,手掌一翻,自鳳鳴鼎中取出一粒丹丸,上前一步,將之送到流火的嘴裡。
流火訝異的看著雲若曦,有些沒緩過神來。丹丸一進入它的口中,瞬間便融化掉了,它只覺得口舌生香。
流火的眸子微微迷離了,瞳孔之中嗜血的深紅色黯淡了下來。
那種清涼飄忽的感覺忽然讓它憶起,許久以前的某個下午。
那時候它們兄弟倆的父母還在世,它與哥哥皆是不諳世事天真無邪,完全不需為任何事情擔憂。那時候的天總是沁藍無風,它時常會在草坪上打滾,空氣中有著濃濃的青草香,那香味在它的記憶深處停留了許久,有時它也會想起。
只是,距離上次想起那種味道,已經有多少年了?它幾乎忘記了……
它微微閉了下眼,一道猩紅的血淚自它緊閉的眼眸中流淌而出。
適才,離朱與閃聯手將流火的攻擊截下,並將流火重傷。然而流火畢竟是防禦力極強的麒麟,即便被雲若曦施了降低防禦力的破軍,但這一擊卻並不能傷它性命,目前只是有些狀態不佳,另外情緒不太穩定而已。
因此雲若曦餵流火吃下了一粒清明丹,這丹丸雖然尋常,但卻可以解除許多不良的狀態,當然也能夠在目前的狀態下穩定流火的傷勢。
雖然離朱並沒有向雲若曦說明什麼,但聰慧如她,即便流火已經不似從前的樣子,且身上附著讓人不快的血污,但從它通體的樣子依然能夠看出它該是一頭麒麟,如同離朱一樣。
但云若曦不明白為何一隻陸生魔獸之王的麒麟為何會變成這無極領域中的一隻恐怖怪物。
即便她與離朱是契約的夥伴,且在契約之陣中有著掌控的權利,自然能夠強行進入離朱的靈識之中獲取想要知曉的信息,但云若曦卻沒有這樣做。
因為,麒麟該是讓人尊敬的魔獸。
藥性很快便起了作用,流火長出了一口氣,渾身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劇痛。
它緩緩地張開了眼睛,大眼來來回回的打量著自己的兄弟們以及這個看似尋常得不得了的女子,有些欲言又止。
離朱見流火的狀態略略平復了許多,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轉過頭向著雲若曦,金紅色的面上居然顯出一絲赧色,看起來十分的抱歉,「主人……這,這是我的弟弟,名叫流火。」旋即又轉向流火道:「這是我的主人,雲若曦……」末了忽然噤了聲,因著它的心在絲絲的刺痛著。
雲若曦安慰的清涼一笑,完全明了離朱此時的感受,「恩,無妨。」
在離朱的靈識內,有著一塊無法碰觸的禁地,雖然她曾經很想要進入探查,但終還是忍了下來,畢竟,每個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秘密,即便是一隻魔獸。況且,她並未當它是一隻尋常的召喚獸,而是自己的夥伴。
然而,直至剛才,雲若曦從離朱劇烈的心跳中感受到,這便是離朱內心最深處的私隱,也是它的痛。
離朱大嘴微微閉攏,頭一低,靈識忽的完全打開,記憶的潮水瞬間湧現出來,將內心最深層的角落悉數展現給雲若曦。
一幅幅畫面在雲若曦的面前閃過,雲若曦看著離朱與流火的眼神越來越柔和,她的心微微有些抽痛,為著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沒關係了,一切都會好起來。」雲若曦輕輕的撫上流火的額頭,並不擔心自己的手被那粘膩的濃血污染,反而唇間漾起一絲淺笑。
流火被雲若曦輕柔的碰觸,不禁渾身一顫。它自是知道如今的自己依然不是當日那隻漂亮俊朗的神獸麒麟,而雲若曦竟然毫不避諱的碰觸它,這讓它的心中忽的萌生出一陣酸澀的自卑之感。
閃緊緊的咬著牙關,心中的震動一點都不比雲若曦少,但此時,它感受著兩位兄弟只見深深的悲痛,除了沉默,它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流火有些不知所措。
雲若曦清涼的看著流火,「可以說你究竟發生了什麼麼?不然我恐怕沒有辦法幫你。」
流火有些詫異的睜開暗紅的眸子,不解的看著雲若曦。
看流火的身體雖然依舊殘破,但精神狀態已經漸漸的好轉,離朱的情緒也開始平復了下來。
「不管你發生了什麼,只有說出來才能解決不是麼。況且,我的主人是九級召喚師,又是煉藥師,同時也是武士。她幾乎無所不能,總能想到幫你恢復的方法!」離朱完全的信任雲若曦,語氣十分篤定。
它相信,即便弟弟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但對主人而言,即使現在束手無策,但當主人進入聖級,甚至至尊級別之後,其心念必然會上升到另外一個高級的領域,到那時,弟弟定然會恢復如初。
「自從在隱士家族分開之後,你遇到了什麼?又怎麼來到這無極領域的?」離朱見流火不吱聲,心知它依然有許多顧慮,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流火龐大的身子微微動了動,悽然一笑,終於開了口。
「自從在隱士家族分開之後,我便被那些人單獨關了起來。」流火的眸子迷離了起來,陷入了記憶之中。
雲若曦與離朱還有閃皆是安靜的傾聽著。
「那裡暗無天日,起初,我很害怕,但時間久了,似乎也變得麻木了。我不知道在那裡待了多久,幾年?或者幾十年?」流火的目光越來越飄忽。
「忽然有一天,隱士家族的人帶了一個乾枯瘦小的老頭過來。我搞不懂他們在做什麼,似乎進行了一個什麼儀式一樣,過後我便被放了出來。」
「之後我想要逃走,不想整個身體卻被完全控制住,根本無法逃脫。我越是想要掙脫,結果身體就越是被束縛的緊。」
離朱心中一痛,流火描述的分明和自己那時的遭遇一樣,應該同樣被隱士家族在身上設下了雨龍之陣。
流火頓了下,又繼續道:「我被那乾枯的老頭帶到了一處奇特的地方……」
像是十分害怕似的,流火的身子猛的抖了一抖。
「那是一個天然的洞穴,但卻陰森恐怖,像是有許多的怨靈在作祟。那老頭什麼都不說,將我困在洞穴正中的一個法陣中。還沒等我回過神來,身上的血液便開始倒流,隨後,我的血便從經絡的末端向外噴涌。所有這些都讓我吃驚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