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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最後一個任務6

    此為防盜章「一隻榛雞還是有點少, 不夠吃, 要不等會兒我們再去獵幾隻, 晚上讓林掌柜接著做?」趙六壓低音量說道。

    「我看行, 獵都獵來了, 林掌柜再不喜歡吃重樣菜也得緊著做。野味就得現殺現做, 那才好吃。」羅鐵頭不停砸吧嘴,儼然還在回味剛才的午飯。

    俊偉男子瞥他們一眼,並不說話, 顯然是默認了。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車隊繼續出發,行至一處密林,趙六和羅鐵頭聽見草叢中有小動物跑過的聲音,立刻拿上弓箭急追。他們早已打定主意要多獵些野味,晚上吃一頓好的。

    俊偉男子只是回頭看了一眼, 並未與他們同去。又走了一會兒,他漸漸覺得有些不對, 正準備讓車夫放緩速度, 一支箭便射中了拉車的馬, 又驚動了其餘的馬,幾匹馬揚蹄的揚蹄,嘶鳴的嘶鳴, 頓時亂作一團。好在車夫及時拽住韁繩, 安撫了受驚的馬, 否則林掌柜便損失大了。

    但貨物沒有損傷卻不代表情況會更好, 只見十幾名彪形大漢從茂密的叢林中鑽出,手裡均拿著砍刀和弓箭,一看就是打家劫舍的慣匪。

    俊偉男子第一時間靠近林掌柜的馬車,壓低音量道:「別反抗,先跟他們走。趙六和鐵頭還在後面,他們會想辦法來救我們。」他雖然武功高強,收拾十幾個土匪不成問題,但車隊裡人多,他護不過來。  

    林淡曲起指節敲擊車窗,示意自己明白。

    一行人連同馬車全被土匪拉上山,山里建有一座小型山寨,五六棟土胚房子用木頭柵欄圍著,看上去有些簡陋。這明顯是四處逃竄的匪盜倉促建起來的,尚未形成規模,但若無人治理,三、五年後必會成為當地大患。

    林淡的雙手被繩子捆著,踉踉蹌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計算土匪的數量。五六棟土胚房住不下多少人,再加上沿途所見,這只是一個二三十人的小匪窩,另有一些搶來的婦女正在勞作,臉上滿是麻木之色。被押入最大的一棟土胚房後,一名長相兇惡的大漢立即走上來,粗聲粗氣地問,「這回可有好貨?」

    「娘的,全是些醬菜、乾菜,一文錢不值!」一名土匪啐了一口,緊接著又道,「所幸劫來三個小嬌娘,兄弟們今天晚上有福了。」

    土匪頭子本有些失望,看見林淡三人,頓時猥瑣地笑起來,「好好好,麵皮雖然不夠白,但這身段倒是挺帶勁兒!」

    林淡常年在外行走,體態自是十分健美,纖腰被布帶勒得緊緊的,越發顯得胸部飽滿,臀部挺翹,與時下.流行的病態美完全不同,卻又格外迷人。她見慣了大風大浪,此時倒還鎮定,但她的僕從卻都憤怒地叫罵起來,於是很快被堵了嘴,踩在地上。  

    俊偉男子抬頭去看土匪頭子,目中飛快划過一道暗芒。

    林淡沖大家投去安慰的眼神,末了徐徐道,「首領或許不知,我祖上是做御廚的,我跟著我爹也學了一些手藝。只要首領能放過我的僕從,我願留下給兄弟們煮飯。」

    她自然不會奢望這些窮凶極惡的暴徒能放人,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為了轉移這些人的注意力。對於平頭百姓而言,御廚可是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人物,若偶然在現實中遇見,能不好奇?只要他們一好奇,林淡就能為大家爭取到更多的時間,有了時間就有了逃脫的機會。

    「你是御廚?」土匪頭子淫.邪的笑容果然收斂起來,驚異地打量她。

    「我師公是御廚,我爹還曾在永定侯府做過大廚。」林淡解釋道。

    這一家人既伺候過皇上,也伺候過永定侯,那二位可是旁人做夢都夢不到的人物!土匪頭子審視林淡的目光漸漸變得不同了,思量片刻後道,「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也是巧了,寨子裡剛搶來兩頭牛,你把牛殺了給我們做一頓晚飯,只要大伙兒吃得滿意,我可以考慮放了你的人。」

    「那便先謝過首領。」林淡拱手道,「殺牛頗費功夫,還請首領放了我的兩個丫頭,讓她們給我打打下手。」若是把芍藥和杜鵑留下,也不知會不會有按捺不住的土匪把她們欺負了,林淡怎能放心。  

    殺牛這種活又髒又累,土匪們自然不願意干,再加上芍藥和杜鵑只十二三歲,年齡小,個子還不高,沒什麼威脅性,於是很快就把人放了。其餘幾人則被五花大綁丟進柴房。

    等土匪走了,小竹像只蟲子一般拱到俊偉男子身邊,小聲詢問:「這位大哥,你說趙六和鐵頭能發現我們的蹤跡嗎?他們什麼時候能到?」

    男子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眼瞼微合,嗓音低沉,「能發現,且等入夜。」

    小竹心裡還是有些慌,仰起脖子看著窗外,喃喃自語,「不知道林掌柜她們現在如何了。」

    林淡現在很好,正蹲在地上仔仔細細地磨一把尖刀,時不時用指腹試探刀刃的鋒利程度,表情很認真。兩名土匪原本還虎視眈眈地盯著她,見她只顧生火、燒水、磨刀,期間一句話都未曾與兩個小丫頭說過,更未曾鬼鬼祟祟地探看四周環境,慢慢也就放鬆了警惕,坐到一旁閒聊去了。

    兩頭牛長得十分健壯,毛皮也被侍弄得很好,顯然是從山下搶來的耕牛。

    林淡磨好刀,繞著兩頭牛走了幾圈,上上下下摸索一番,似乎在挑選下手的對象。兩名土匪見她終於準備宰牛了,連忙圍攏過來看熱鬧。殺牛可是一樁技術活,身體強健的男子三五個聯合起來往往都搞不定,更何況一個女人?  

    兩名土匪也不說幫忙,只站在一旁冷笑,目中滿是惡意。

    但很快,林淡的舉動就讓他們心中發涼。只見她挑中其中一頭牛後便讓兩個小丫頭把另一頭牽走,用布條蒙住眼睛,免得它受刺激發狂,然後一刀捅.進牛脖子,切斷了頸動脈,隨即退走,舀了一瓢水,慢條斯理地沖洗染血的刀尖。

    離她五米遠的地方,那健壯的耕牛已緩緩倒下,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脖子裡飆出一大股一大股鮮血,飛快染紅了地面。

    兩名土匪看傻了眼,林淡卻沒歇著,等血放完便用開水燙牛皮,刮毛,最後還有一些毛樁刮不乾淨,兩個小丫頭就拿燒紅的鐵棍去烙,皮肉焦糊的味道伴隨著滋滋的響聲,令人頭皮發麻。

    徹底弄乾淨牛毛後,林淡便把刀尖捅.進牛肚子,極其利落地劃開,內臟瞬間流了一地,被她分門別類放入陶盆,又從關節處入刀,三兩下把牛肢解。一頭三百多斤的耕牛,她處理起來只用了一個時辰不到,下手既狠又准。

    兩名土匪完全不敢再輕視她,縮手縮腳地站在血泊外,心裡不約而同地忖道:這種女人還是繼續當廚子吧,不能弄上床,否則哪天被她抹了脖子都不知道。

    「兩位大哥,你們寨子裡有多少人?」林淡把最後一塊牛肉丟進陶盆,狀似不經意地詢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兩名土匪心裡發毛,對她自然更加戒備。

    「知道有多少人我才好煮飯,否則分量少了大家不夠吃。」林淡用帕子擦拭臉上的血點,表情十分平靜。

    這個理由非常充分,兩名土匪在心裡數了數,答道,「有二三十張嘴,你多煮一點。」

    林淡點點頭,不再多問,與兩個小丫頭把牛肉抬進廚房,切成兩寸大小的方塊,用醬油、料酒、飛鹽等調料醃製,又把牛蹄、仔蓋、肋條、牛骨等食材一一處理好,放著備用。

    「師父,咱們怎麼逃出去啊?」兩個小丫頭憋不住了,湊到她耳邊小聲詢問。

    「先把這頓飯做好。」林淡認真剝蒜,表情沉穩。

    兩個小丫頭再怎麼慌神也無用,只好認命地去清洗配菜。

    一個時辰後,牛肉醃好了,林淡把半罈子菜油倒進大鍋,燒至八成熱再徐徐倒入牛肉,用鍋鏟翻炒,炒到肉質半熟便撈出來放在一邊備用,剩餘的油倒掉,洗鍋,再添新油,投入薑片、蔥絲煸香,再入半熟的牛肉,又加醬油和八角等料,繼續翻炒,一刻鐘後加水熬煮,等湯煮開便把多餘的柴火撤出灶膛,用小火慢燉。

    燉牛肉做得差不多了,她又把牛蹄筋洗淨,切成條,入鍋炸,這是打算再做一道紅燒牛筋。兩個小丫頭已經徹底服了,萬沒料到師父連進了匪窩還不忘做菜,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到底是命重要還是做菜重要?  

    這天她又送走一撥人,齊氏終於按捺不住,期期艾艾地說道:「淡兒,其實回侯府里住也未嘗不可,咱們孤兒寡母的,總得有個人照弗。你爹的宅子和酒樓不能丟下,有老侯爺撐腰,咱們可以告官,讓你二叔、三叔把東西都還回來。」

    林淡擺擺手,語氣凝重:「娘,您想得太簡單了。如今咱們除了一百二十兩銀子還有啥?房契、地契一概沒有,拿什麼去告官?老侯爺心善,說咱們是侯府的客人,但其實咱們是什麼身份您自己還不明白嗎,只是比簽了賣身契的奴才稍好一點罷了。如今大小姐正值封妃的緊要當口,永定侯府上上下下管束得有多嚴您不是不知道,舅老爺因縱馬傷人如今還在牢里待著,老侯爺任憑夫人如何哭訴都不管,又怎會管我們這種必輸的官司?老侯爺願意叫我們回去那是因為他心善,念著舊情,咱們不能得寸進尺、誅求無已,把那點舊情都揮霍了。」

    林淡嘆了一口氣,又道:「再者,只要我們與嚴家人還在一個地界裡待著,為了顯得自己名正言順,他們必定還會想辦法來抹黑父親的名聲。二叔、三叔為了杜絕我們拿回家產的可能,也會暗中下手。我們除了一點銀子,還有啥?侯爺能護持我們一時,難道還能護持一輩子?留在京城就代表著無窮無盡的麻煩,不如一走了之,重新開始。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齊氏滿心的不甘都在女兒的勸說中消泯,只能含淚點頭。

    林淡租了一個小院落暫時居住,得空了就出去轉悠,一張稚嫩的臉蛋總是露出凝重的神色。這天,她走得比較遠,不知不覺竟上了官道,行至一座驛站。驛站里有鼎沸人聲傳來,還有馬匹的嘶鳴,顯得非常熱鬧;驛站外設了一間草棚,一名老嫗正忙裡忙外地端盤子。

    也不知盤子裡裝了什麼東西,大老遠就能聞見一股濃郁的香氣。林淡被香氣吸引,快步走過去,驛站里的商客也都紛紛跑出來查看。

    「大娘,您這豆腐丸子真香啊,多少錢一碗?」一名行腳商大聲詢問。

    「兩個銅板一碗。」老嫗笑眯眯地答道。

    「得嘞,您給我來一碗。」行腳商立馬在草棚里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油鍋。

    林淡走上前時豆腐丸子已經炸好了,正被老嫗撈出來放置在一旁控油,待油瀝乾便倒進另一口鍋里,舀一瓢大骨湯繼續熬煮。湯汁的鮮甜綜合了油炸的焦香,煮沸後再撒一把蔥花,這道菜便成了。金黃焦脆的豆腐丸子在奶白濃郁的湯汁里翻滾,間或點綴著翠綠的蔥葉,煞是好看。豆香、骨香、蔥香與一點點的椒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十分奇妙的滋味。  

    林淡快走兩步進入草棚,就見那行腳商已經等不及了,夾起一個滾燙的豆腐丸子放進嘴裡,一邊哈氣一邊咀嚼,末了豎起大拇指說道:「大娘,您的手藝簡直絕了!我走南闖北,從未吃過比這更好吃的豆腐丸子。」

    林淡當即要了一碗,吹涼後小小嘗了一口,臉上頓時露出驚嘆之色。咬破外層酥脆的焦皮後,裡層的豆腐非常軟嫩,還摻雜了一些肉沫與山藥泥,簡直是入口即化,美味無比。更妙的是,丸子的最裡層竟還有一個空腔,裡面灌滿濃稠的湯汁,似是骨湯沿著縫隙滲入所致,又似肉沫和山藥泥加熱後分泌所致,捲入舌尖細細品嘗才知,那湯汁既有骨髓的鮮,也有肉沫的咸,還有山藥泥的甜,各種滋味完美融合在一起,叫人慾罷不能。

    林淡吃得格外仔細,最後把湯汁也喝得一乾二淨,這才滿足無比地嘆了一口氣。那行腳商接連吃了三大碗,如今正叫第四碗,他的同伴也都被香味勾出來,把小小的草棚坐得滿滿當當。

    林淡吃完豆腐丸子便不走了,見食客越來越多就主動幫老嫗燒柴打水、端碗洗碗。老嫗推辭不過只能隨她去,待到晚上收工便拿出二十個銅板要送給她當工錢。

    「大娘,我不要您的工錢,」林淡把銅板退回去,誠懇道:「我可以每天都來幫您做工,只求您教我做這道豆腐丸子。」  

    「你想跟我學做菜?這有什麼……」老嫗話沒說完,一名年輕女子走進草棚,尖酸道:「哪兒來的野丫頭,竟想占我家的便宜。教會了你,我娘的買賣還做不做了?快點給我滾蛋,不然我拿掃帚打你!」邊說邊拉開柜子,把老嫗辛苦掙來的銅板全揣進自己荷包,眼中滿是貪婪之色。

    「你不也是跟我學做菜來的嗎?我也沒說不教。」老嫗擰眉道。

    「我是你兒媳婦,自家人,她算什麼東西?」女子叉腰怒指林淡。

    林淡連忙解釋:「嬸嬸別惱,我每天來給您家做工,不拿錢,學會了這道菜我就走得遠遠的,絕不在此處開店。我家只有我和我娘二人,勢單力薄,若哪天你們見我在這附近開店,要打要砸且隨你們。」

    女子早已聽出林淡是外地口音,想到她不拿工錢是個白得的勞力;又想到自家族人眾多、根深葉茂,不怕被一個外地小姑娘糊弄,於是便同意了,但臉色依舊不好,像是施捨一般。

    老嫗這才去拉林淡,將她送出草棚後悄悄塞給她一個荷包,低聲道:「好孩子,這是今天的工錢,你偷偷拿著別聲張。」

    林淡正想把荷包塞回去,老嫗已急急忙忙走進草棚,裡面很快傳來女子的叱罵,似是嫌老嫗今日賺的銅板比昨日少了。這哪裡是來學做菜的,竟是來當祖宗的。  

    林淡搖搖頭,心裡很不是滋味。

    ---

    是夜,林淡依舊躲在後院練習刀功,傷痕累累的指尖接觸到食材或刀身後總會產生刺痛感,令她頻頻皺眉。切完一根胡瓜,她撿起厚薄不均、粗細不等的瓜絲看了看,終是無奈嘆息。

    「淡兒,」躲在角落觀察良久的齊氏慢慢走出來,柔聲道:「烹飪是一件快樂的事,別讓自己背上包袱。這菜咱們不切了,先歇一陣兒好不好?輸給嚴朗晴不怪你,誰還沒個發揮失常的時候。」

    林淡微微一愣就明白齊氏定然是想岔了,以為她輸給嚴朗晴便留下了心理陰影,從此無法再拿起菜刀。但林淡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這刀功她還能再練起來,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娘,我沒事,您別擔心。」她並未過多解釋,而是堅定道,「總有一天我會把我們失去的一切都掙回來。嚴家菜做不得了,我便學做別的菜,天下那麼大,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誒,好好好,你能想通便好。別切菜了,快去睡吧。」齊氏摸摸女兒的腦袋,面露欣慰。女兒最近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卻也越來越堅強果敢,仿佛風吹雨打都不怕一般。

    「好,您也早點休息。」林淡把齊氏送回房,自己卻站在廊下許久未動。在這淒清的夜晚,她不自覺便陷入了回憶,但這回憶卻不屬於她,而是來自於那個不知去了何處的「林淡」。  

    對方留下了濃得化不開的遺憾和不甘,卻也留下了一份深藏於心的情感。她原本是一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愛玩愛鬧,卻絕不愛煙燻火燎。林寶田幾次讓她學廚,都被她哭著喊著拒絕了。卻有一日,她無意衝撞了侯府里的大小姐,差點被打板子,是偶然路過的小侯爺救了她。小侯爺溫柔的笑容從此成為她的執念。

    她問小侯爺你喜歡什麼,小侯爺玩笑道:「我愛吃。」於是第二天她便脫掉漂亮的衣裳,穿上灰撲撲的圍裙,走進廚房,一學就是七年。她從來不愛下廚,她只是為了讓小侯爺多看自己一眼而已。

    林淡無法認同她的做法,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這是最可悲的。若是那人離開或厭棄,留給你的只有腳下的萬丈深淵。

    林淡如今要做的就是走出一條自己的路,摔了也好,傷了也罷,便是爬,也總有一日能爬到終點。原主是個廚子,那她就繼續做廚子,天下美味無窮無盡,不愁沒地方學,也不愁無師可拜。

    ---

    從這天起,林淡便跟著老嫗學做豆腐丸子。老嫗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遊手好閒,二兒子幼時便得病死了,三兒子是老來子,如今才滿七歲,還是嗷嗷待哺的年紀。為了養活兩個兒子,老嫗起早貪黑賣豆腐丸子,委實過得辛苦。好在她手藝絕佳,倒也不用為生計發愁。  

    大兒媳說是要跟老嫗學廚,卻總愛偷懶耍滑,於是店裡的髒活累活全都歸了林淡。早起煮豆子、剝豆皮、點豆腐,都是她在干,來回還得擔一百多斤水,差點把她的腰給壓彎。但她從來沒抱怨過一句,只要能學到東西,再苦再累也不怕。

    時間倒退回一個時辰前:

    眼看道侶遲遲不願刺破指尖與自己盟誓,林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在那一刻,深深望進道侶滿是掙扎懊悔的眼底,林淡忽然什麼都看開了,她扯掉披掛在身上的紅紗,摘掉華麗而又沉重的頭飾,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前來觀禮的賓客尚來不及譁然,雙方的長輩也來不及呵斥,原本綴滿星辰的天空忽然之間便被滾滾烏雲和層層雷光吞噬,狂風呼嘯而至,其間裹挾著天道的赫赫威壓,如鋼刀一般刮在眾修士臉上,令他們齊齊打了個寒顫。這是劫雲與劫雷,此時此刻,又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場合,竟然有人要渡劫了?

    這渡劫的不是別人,正是林淡。她修的乃是無極仙宗的無極道。正所謂道法三千,各有奧妙,這無極道恰是最為難走的道途之一,講究「道法無窮,道心無垢,道體無欲」,只有做到這三點,才有可能觸摸真正的大道。

    林淡心裡始終裝著一個舍不下、丟不開的人,哪裡能做到無欲無求?是以,哪怕她身懷九陰之體,又是單系天靈根,號稱修真界的不世之材,也在渡劫期卡了整整六百多年。  

    但她一點也不著急。此界的升天梯不知何故已經被毀,即便順利渡劫,最終也會消散在天地間,飛升與死亡幾乎可以劃上等號。她不急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擔心不能再陪伴那人。

    她知道那人心裡還深深惦記著另一個人,不過沒有關係,當他遭遇劫難時是她始終不離不棄,當他陷入低谷時是她常伴左右,他的心如果是千年不化的玄冰,那她就是九陽烈火,誓要將他融化。

    她一直堅信自己終能換得他的垂眸與傾心,直到這一刻……

    於是什麼都變了,也什麼都淡了。

    緊緊握在手中,卻怎麼用力也抓不牢的東西一旦放開,失去的只是執念與心魔,得到的卻是海闊天空。林淡把道侶還給了匆匆趕來的妖女,然後一步一步踏出大殿,走到漆黑的劫雲下。數百年都邁不過的情關,竟然剎那間就堪破了,她要渡劫飛升。

    心魔猶在掙扎,幻化出許許多多甜蜜卻包裹著毒.藥的景象,試圖阻礙林淡的腳步,都被她揮劍一一斬斷。升天梯已毀,她渡劫失敗是死,渡劫成功也是死,終究逃不過這唯一的終局。但那又如何?她已經不想再與這些人糾纏,塵世太濁,天道太闊,哪怕化成一縷清風,她也要遨遊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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