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姐妹鬧 建商會
姐姐,不如我們一起嫁了吧!不如我們一起嫁了吧!一起嫁了吧!
宋知嫿的腦海里不斷的迴蕩著這句話,懵了好幾秒才僵住臉,對宋璃煙問道:「煙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啊。宋璃煙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宋知嫿的異樣,高興的說道:「我說,不如我們姐妹兩一起嫁了吧。姐姐,我不想離開你,這世上就只剩下我們兩個最親的人了,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宋知嫿美目一點點的睜圓,突然甩開宋璃煙的手,失態的叫道:「煙兒,你胡鬧!」
一時不察覺的宋璃煙被甩倒在地上,愣愣的望著宋知嫿,「姐,你……」然後,她臉色大變,從地上爬起來,死死盯著宋知嫿質問道:「姐姐,在你的心裡,我還比不上那個才認識不到兩日的韓少爺嗎?我沒有讓你不嫁,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胡鬧!胡鬧!」宋知嫿臉色複雜,難以保持平靜,「姐姐知道你受了驚,可是這事怎麼能成。」
「怎麼不成!」宋璃煙反駁道:「只要我們願意了,韓少爺沒理由拒絕,無論是姐姐還是我的姿色都不差。」
聽她的話語越說越離譜,宋知嫿的心神亂成了一團,「這不是姿色的問題,我這嫁過去,是要做正室的。」
宋璃煙立即說道:「我可以為側室,我肯定不會和姐姐爭啊,有姐姐護著我,我一定能好好的。」
「你想得太簡單了。」宋知嫿雖然還沒有出嫁,卻明白每個家族後院的爭鬥。倘若兩姐妹真的都嫁過去,她們真的可以相親相愛嗎?不說這點,就以私心來說,她對韓紹青很有好感,根本就不想將他分享給別人,尤其是他的喜愛。
「哪有簡單。」宋璃煙反駁著,突然沉默下來。
她這麼一沉默,反而讓宋知嫿有點莫名,朝她看去便對上一雙懷疑\傷心\怨憤複雜的淚眼。
這樣的眼神叫人看得心裡發秫。
「說了這麼多,你就是不樂意!原來在你的心裡,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吧!爹死的時候,你也一點都不傷心,是不是也想我死了,免得拖累你,你就好去奉承百里靈鳩那小東西!?」
啪!
一巴掌抽打在宋璃煙的臉上。
宋璃煙整個人都呆住了,神情痴呆。
宋知嫿冷眼掃過周圍的下人,「把你們聽見都忘記了,下去!」
周圍的下人諾諾的應是,快速的退去院子。
等人都走光了,宋知嫿才重新看向宋璃煙,見她捂著臉頰的可憐樣子,心中也是一痛。
她才伸出手,要去為宋璃煙看看傷勢,卻被宋璃煙躲了過去。後者用控訴悲憤的眼神瞪著她,啞聲道:「你打我,從小到大,連爹娘都沒有打過說,現在我不過是說了一句百里靈鳩的壞話,你就打我!」
「煙兒,你到底明不明白!百里靈鳩,我們惹不起,也不能惹。」宋知嫿頭痛,望著親妹妹哭泣的樣子,她悲從心來,眼眶也不禁的紅了,低聲道:「爹死了,我難過,我怎麼不難過。可是難過又能怎麼樣?去找家主算帳,還是去殺了那個兇手?不行!我們全部都做不到,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過好我們之後的日子。」
「是啊,你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過好了自己的日子。我呢?可是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你好自私!」宋璃煙發怒喊道。
宋知嫿啞聲道:「大娘不會虧待你,她既然能給我許配好人家,等你年紀到了,自然也會給你……」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和姐姐在一起,我只剩下姐姐了!姐!」宋璃煙突然崩潰了,跑上去拉著宋知嫿的袖子哭喊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得宋知嫿吃驚。
煙兒這個樣子,怎麼看都有點不正常!
「好好好,煙兒別哭,姐姐在你身邊。」宋知嫿怕宋璃煙想不開,連聲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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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從房間裡走出來,對站在外面的宋知嫿道:「四小姐之前受了不小的驚嚇吧?」
宋知嫿面色不穩,低聲道:「是。」
醫師搖頭道:「四小姐這是受驚過度,心神不穩的症狀。這時還算是輕的,就是容易浮躁,胡思亂想。不過萬不可再讓她受刺激了,要不然可能會得失心瘋。」
宋知嫿的身子一顫,臉上都是難以相信的神色,「醫師,可有救治的藥方?」
醫師眼神疑惑,嘴上不慢的說道:「我開點安神的方子。不過這是心病,還得心藥醫,記得不要讓她受刺激。」
「我記得了。」宋知嫿乾澀的說道,讓下人隨醫師一起去取方子。
醫師離去之前,欲言又止。
「醫師有話直說。」宋知嫿以為宋璃煙的病症還有隱情。
卻聽到醫師道:「我聽聞宋爺是高階的煉藥師,這煉藥師的神奇不是我們普通醫師大夫能比的。倘若大小姐能去尋宋爺來給四小姐看看,說不定也不需要什麼心藥和安神藥,只要宋爺一顆丹藥就能解決。」
宋知嫿眼眸一亮,隨即就暗淡下去,對醫師道:「多謝醫師提醒了。」
醫師連道不敢,才隨著下人離去。
留下宋知嫿一人站在原地,苦苦冥思,最終低聲一嘆。
結果,宋知嫿不是沒有去找過宋雪衣,只是得知宋雪衣忙碌,沒有得以見他一面。這次之後,她便拉不下面子再去求見,反到兩天後找到孫谷蘭。
「胡鬧。」孫谷蘭一聽宋知嫿說的事,脫口便是一聲輕斥。
宋知嫿抿著嘴唇,神態掩飾不住憔悴,卻還是說道:「我們姐妹從小就在一起,煙兒離不開我。」
「她現在小,長大些自然就懂了。」孫谷蘭皺著眉頭,「姐妹同嫁這事是你的主意,還是?」
宋知嫿苦笑道:「是煙兒的主意,我也答應了。」
孫谷蘭深深的看著她,「我知道的宋知嫿不是這種無知之人。」
被她這麼一說,宋知嫿不由的迷茫了。她自然不願,可一想到宋璃煙淚眼朦朧的樣子,以及她的病情,不得不提起精神道:「請大娘成全。」
孫谷蘭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以為,以你的本事才智,加上宋家的背景,嫁去了萬里鎮韓家也不會受欺負,也能把握住韓紹青的心,如此一來我也算對得起真哥,沒有虧待他宋家的女兒。」
宋知嫿雙肩輕顫,「知嫿心中對大娘自然是感激的。」
孫谷蘭擺手,「這種話你就不用說了,我們大家都心裡明白,你我之間本就沒有深厚感情,談不上感激。」頓了一下,接著道:「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不會阻撓,這事也由你自己去和韓家那邊說吧。」
抱著一線僥倖心理,希望孫谷蘭出面阻撓,扣下宋璃煙,讓自己沒有負罪感的宋知嫿不由愣了一秒,緊接有點失魂落魄的點著頭,一言不發的走了。
孫谷蘭望著她的背影,輕輕搖頭。
過來添茶的素羅低聲道:「夫人,大小姐以後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這都是她自己決定的,也該由她自己擔著。」孫谷蘭冷淡道。
素羅輕輕應是。
宋知嫿和宋璃煙的事情,宋雪衣和靈鳩並不是不知道,卻沒有在這件事情上上心而已。他們連續數日呆在府邸里不出,得知的消息卻一點不少。
例如桃花十里莊的事情已經在御海鎮傳瘋了。
例如御海鎮人人都知道了宋雪衣煉藥師的身份。
例如桃花節天驕會的第一名大出所有人所料,不是李家大少爺,也不是江無寐,而是宋家的鳩主兒。
例如桃花小仙的名聲傳得甚廣,還傳得神乎其神。
宋家刑房裡的吳杵沒有讓靈鳩失望,把她吉言的事情也給爆了出去,也讓桃花仙的名聲更讓人覺得神秘嚮往。
靈鳩則每天在感受著源源不斷的神奇能量滋養自己的魂魄,感受著自己靈力的增長和提純。
雖然不多,卻勝在精純,有效果。
這一日,霞妍送來了一個帖子。
發帖的人的是溫家的溫子珃,請他們去參加溫崎的葬禮。
宋雪衣和靈鳩兩人收了收拾,穿上素淨的衣裳,便去了溫家。
溫家的葬禮辦得並不盛大,甚至可以說有點樸素了。
大廳里零零總總就站著幾個人,身著一襲孝服的溫子珃尤其突出。
當靈鳩隨著宋雪衣來到靈堂的時候,一瞬就感受到裡面氣氛的微妙,而靈堂里站著的幾人,看到他們的眼神也非常的微妙。
「宋爺,鳩主兒。」一名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子連忙迎過來,「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我那可憐的弟弟,好生生的招了這麼大的難,真是世事無常啊,哎~」
男人眼裡的利益太濃郁,讓靈鳩想看不見都難,一眼掃過男人的面相,浮腫眉宇青黑深陷,刻薄又心狠。
她掃過的一眼,落入男人的眼裡,卻像是被一股涼風吹進骨頭縫裡,再吹進魂魄里,透體生涼。
中年胖男人不由的一抖,卡主了更多湊近乎的話語。
靈鳩和宋雪衣自他的身邊走過去,連一聲招呼也沒有打。站在牌位前,發現眼前並沒有屍體,只有一罐白盅。
溫子珃為他們取香,低聲道:「生前爹說,他要是死了,就想要化成灰燼,乾淨的來乾淨的去,可不能滿身的銅臭味。」
小小的正太,不過短短几日不見,面色就失去了往日的紅潤,眼皮底下是一片青黑。一襲孝服將他襯得更年幼可憐,然而他的眼神卻絲毫沒有柔弱,黝黑得沒有半點的動搖。
靈鳩兩人一起拜了禮,再由宋雪衣將香插入香爐里。
啪。
溫子珃忽然跪在地上。
這一幕出現,使得整個靈堂都沒有一點的聲音。
「子珃,你這是做什麼!」大肚的中年男子立即喊道,跑過來要拉他起來。
溫子珃猛地揮手把他甩開,一轉頭冷冰冰的瞪著他,「溫岳,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現在是怕了?」
正太的嗓音低啞,由此可以知道這幾天他都沒有吃好睡好,用冰冷的語氣說話的時候,竟別有一番的果決氣概。
「你!」溫岳面色一變,隨即轉頭看向宋雪衣又恢復一臉的笑容,「宋爺,我這個侄子因為傷心過度,行為有點偏激古怪,您可千萬不要介意。要不,您先去休息休息,這事還是交給我們自家人處理好了。」
這番話聽似客氣,實際上明確的告訴了宋雪衣,這是他們的家務事,讓他這個外人不要管。
「我看他挺清醒的啊。」靈鳩笑道。
她這一開口,溫岳就知道事情壞了。現在御海鎮誰不知道宋爺對這孩子的疼愛,她一開口有意向著溫子珃那邊,宋爺一定依著她。
「鳩主兒,你年紀小,不懂可別亂說話。」溫岳一著急,話從口出,隱隱有點教訓的語氣。
靈鳩眸子一斂,「我說話還要你來教?」
一道勁力撞向溫岳的胸口,大肚便便的男人忍不住悶哼一聲,狼狽的摔在地上。
「昨天,搶來的女人玩得挺興奮的吧?」靈鳩站在原地,一動沒動,清軟的嗓音卻跟尖刀似得一下下凌遲著溫岳,「眼睛別瞪那麼大,我還知道你家道中落,家庭不合,年近四十了還沒有半個兒女。為什麼?多行不義必自斃唄。」
「你,你……」溫岳伸出手指直指靈鳩,指尖都在顫抖著。
他突然想起來御海鎮盛傳有關女孩兒的事跡,他本來不屑一顧,以為是炒作謠言……
「你調查我?!」溫岳忽然想到這個可能。
靈鳩輕笑,眼神是十足十的輕蔑。調查他?他也配。
「哦,」掐指一算,「你今日會有血光之災。」
溫岳對上她的眸子,一瞬明白了她眼神的意思,心頭又一驚。
這時候,跪在靈鳩他們面前的溫子珃開口道:「從今日起,我願意將溫家送入宋爺的手裡,成為宋爺的附屬。」
「溫子珃!你這個兔崽子!你這是叛族!溫崎知道你這樣做,做鬼也不會安寧!」溫岳大聲喊道。
溫子珃啞聲道:「早在十年前,爹就和你分家了,御海鎮溫家如何和你半點關係都沒有!」
溫岳臉色一變,厲聲道:「怎麼沒關係,我們是血親,親人的血脈是斬不斷的!現在弟弟意外遇難,你年紀又小,難不被有心人矇騙了!」
「狗屁。」溫子珃就回了這麼兩個字。
單單兩個字就把溫岳堵得不行,他忽然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啊!宋爺,你真是好計量啊!」
話題莫名其妙的轉到宋雪衣的身上,過來參加溫崎葬禮的人,都被溫岳的大聲呼叫吸引過來,視線打量著幾人。
宋雪衣看也沒看溫岳,只對溫子珃問:「你有什麼本事?」
溫子珃昂頭,眼神毫不躲閃的盯著宋雪衣,認真且自信道:「我溫子珃不是練武的料子,卻是十足的商人!用我爹的話來說,我就是個百年難出的商業奇才,溫家這一代能夠出一個我,是溫家的祖上積福!這樣夠了嗎?」
靈鳩嘴角輕輕一勾,這還是孩子氣的話,不過氣勢和自信上夠了。
宋雪衣頷首,「你的條件。」
溫子珃一怔,沒有想到宋雪衣竟然把自己的心思看得這麼准,遲了一秒才道:「我帶著溫家這幾十年的財富外加自己,要投效的不是宋家,而是你們。」
靈鳩道:「你們?」
溫子珃看向她,眼神閃動著一絲別樣的光彩,正經的包子臉放鬆了些,尤其的可愛又年少,「是!我傾家蕩產投資的是你們,不是宋家。除了你們兩個,誰也不能指使我。」
「你真會投資。」靈鳩仔細打量著他,暗暗驚訝這小子竟然是個財神高照的面相。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太專注,愣是把人家一本正經的小正太看得面紅耳赤。
「鳩兒。」宋雪衣喊道。
靈鳩才收回目光,看向宋雪衣。
宋雪衣摸著她柔軟的髮絲,對溫子珃道:「可以。」
溫子珃道:「我還有個條件,等無人的時候再說。」
宋雪衣頷首。
兩方人很快達成了協議,旁邊的溫岳已經完全黑了臉。
「溫子珃,你難道忘記了,到底是誰害死了你親爹嗎?是宋雪衣,這一定是宋雪衣的算計,他故意讓人殺了你爹,然後讓你孤助無援,只能去投靠他!」他大聲喊道,口水滿天飛的樣子,尤其的粗鄙。
這污水都潑到宋雪衣的頭上來了。
靈鳩真不知道這溫岳是太傻,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現在御海鎮誰不知道宋雪衣的身份本領,他竟然還敢往宋雪衣身上潑污水!
還沒等宋雪衣有反應,溫子珃刷的站起來,走向溫岳,「我不知道爹是被誰害死的,不過我知道,誰在知道我爹死後,馬不停蹄跑過來想要奪我家業!」
「你,你什麼意思?你這兔崽子是怎麼說話的!」溫岳怒不可遏的罵道。
溫子珃罵道:「兔崽子也是你這肥豬能叫的嗎!?」這個稱呼,總會讓他想到溫崎生前,那時候日日父子兩以鬥嘴為樂。他爹是疼愛他的,有多疼愛,打小就聰慧的溫子珃清楚的很,要知道他爹這麼多年都沒給他找過後娘,溫家的後院乾淨得連點胭脂味兒都沒有。
溫子珃想著想著,眼圈就紅了,啞聲喊道:「這裡的一切都是老爹自己打拼來的,現在全部都是我的,你想搶走?門都沒有!」
他年紀小,沒有練武的才能,也沒興趣練武。因為生前溫崎在,他空有聰明才智,也沒有想過要防範未然,溫崎一死,溫岳就跑來奪權,可謂打得他措手不及,差點著了他的道。
「親侄子,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幫你,別讓有心人趁火打劫。」溫岳擺出一副好長輩的嘴臉。
「我噗!」溫子珃似乎沒忍住噁心,一口唾沫星子噴出來,糊了溫岳一臉。
溫岳表情僵住,拂袖擦臉。
就在這個時候,溫子珃快步的往前跑,握緊了拳頭揍在沒有防備的溫岳臉上。
「啊!」溫岳痛呼一聲,沒有想到看起來溫良的小正太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溫子珃可不給他反應的時間,連續幾拳頭往他的臉上揍,嘴裡喊道:「讓你居心不良,讓你在老爹葬禮的時間時里和女人廝混,讓你算計我,讓你不要臉皮!」
溫岳的守衛反應過來後,連忙要去幫忙,卻被接到靈鳩眼神的霞妍幾招打了出去。
一時之間,靈堂里就聽到溫岳哭爹喊娘的叫聲。
好一會兒,溫子珃像是打累了,這才停下手。甩了甩已經破皮流血的手,他似也沒有感覺到疼,哼道:「我早就想這樣做了。」
轉頭看向靈鳩和宋雪衣這邊,咧嘴笑道:「這就是有靠山的好處啊。」
靈鳩見他笑得開朗,眼眶依舊紅腫,眼神中悲傷之色難減,就知道他依舊沒有從溫崎的死走出來。
轉眸看向溫岳,中年男人已經頭破血流,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說道:「早說了你有血光之災吧,你還不信。」
正在氣頭上的溫岳,聽到這話,一口氣血沒有順過來,就頭暈目眩的跌倒在地上。
外面旁觀的客人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接下來溫崎的葬禮在靈鳩和宋雪衣的護航下,一路安然的進行。
夕陽無限好,被埋葬在土地里的其實只有溫崎死前的衣裳和攜帶了二十年的玉扳指,他的骨灰被溫子珃暗中捧著到一處無人的地方,親自放撒在天地間。
宋雪衣和靈鳩就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看著孝服正太的身影,挺直,圓滾。
一會過去,溫子珃將已經空了的白盅丟進水裡,回頭看向兩人,嬰兒肥的面容在夕陽光輝下,竟顯出幾分沉靜的成熟來,「我另外一個條件就是,想知道你們調查兇手的進度,我要為老爹報仇。」
這個要求,正好和靈鳩他們的目的對上,沒有任何理由不答應。
誰也不知道,將來名動天下,攪得這片大陸天翻地覆的幾個少年孩子,就在這個小河邊達成了協議,站在一條船上。
夕陽下山時,靈鳩和宋雪衣兩人才返回宋家大院。
兩人下了馬車,走在青石塊鋪成的道路上,半途一道黑影竄出來。
這黑影四足著地,體長有七尺,背脊弓得極其有力,一眼看去還以為是豹子之類的生物。
「宋爺~!」這生物嘴裡冒出來一聲淒涼幽怨的叫聲。
靈鳩感覺到宋雪衣的手抖了一下,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
燈火照亮,仔細看那生物漸漸現出模樣,卻是那少年柳落。
「你怎麼在這裡!」霞妍無語道。
「我在這裡專程等宋爺的。」柳落說道,眼巴巴的望著宋雪衣,「宋爺,這幾天我吃不好睡不好,滿腦子都想著你!」
因為有九華洬那傢伙的存在,宋雪衣對這種歧義的話,免疫力非常強。
靈鳩樂得看好戲,又想看宋雪衣到底想怎麼應付。
「您就收了我吧!我力氣大,呃。」才這麼說著,柳落看到了靈鳩,尷尬的撓了撓頭髮,「可能比不上桃花妹妹……」
「桃花你妹。」躺著也中槍的靈鳩打斷他的話。
「唔,我沒有妹妹,只有個哥哥叫柳磊,爺爺老說他是個鐵樹,不開花的那種!」抓不到重點的柳落老實的回答。
靈鳩眯著眼眸,淡然的看他一眼,決定不跟著天生的逗比爭論。
你要是跟逗比認真的話,要不被悶得吐血,要不就化身為更逗比的存在。
「霞妍。」宋雪衣道。
霞妍立即待命。
宋雪衣:「帶他去千一那裡。」
「啊?」霞妍愣了一瞬。爺這是打算收了他了?
宋雪衣道:「他的天賦不錯,千一會知道怎麼做。」
「是。」霞妍連忙應道。
柳落再傻也知道宋雪衣這話的意思是收下自己了。只是,考問呢?考驗呢?為什麼都沒有?
眼看著宋雪衣和靈鳩再次往前走,柳落連忙雙手雙腳並用的追上去。沒錯,就是雙手雙腳並用,依舊像個黑豹似的矯健又迅速,只是一開口就把本質給出賣了,「宋爺~我投靠你,是想你給藥豆子吃。」
好直白!
霞妍一手捂臉,幾乎難以直視這貨。
宋雪衣頭也不回,「表現出色,有獎。」
柳落的眼神瞬間亮了。獎!獎!獎!從小到大他最喜歡聽到就是這個字眼了!
過來領他去千一那裡的霞妍,注意到他的表情後,一頭的黑線又落下來。
這到底是人,還是狗?
瞧他四肢落地,雙眼發光的樣子,讓她不由的覺得,他會不會下一刻就趴到地上去打滾了。
「走吧。」霞妍邊說邊對柳落招招手。
這一招手,霞妍又呆了。她這動作,分明就是跟招動物似的。
柳落卻似沒有注意,聽到她的話語,立馬一蹦一跳的跟上去。
「你不能站起來走路嗎?」霞妍無語道。
「啊,高興忘記。」柳落邊說邊站起來,雙眼依舊閃亮無比,「我一高興就這樣,有的時候還會在地上滾兩圈,嗷嗷的叫呢!嘿嘿,這是從我家看門狼那裡學來的!」
這真的沒什麼好驕傲的。霞妍心裡想著,面無表情的在前面帶路。
*
溫家擇主,併入宋家的事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傳了出去。
御海鎮各個家族的人都送禮過來祝賀,江伯元也是其中之一,並在賀貼上暗中寫明了自己不會和宋雪衣作對的意思。
早在幾日前,江無寐就動身去離開了御海鎮,現在獨留江伯元撐著江家。
他知道,大勢已去,御海鎮已經是宋雪衣的天下,而他的目光一定放得更遠。
之前溫家和宋家一直是合作上的關係,談不上多親密。如今達成協議後,得到了宋雪衣全力的支持,溫家的動作就大了。
「商會?」
在雪鳩茶館裡的一間獨有廂房裡,靈鳩\宋雪衣以及溫子珃坐在一起。
靈鳩訝異的看著溫子珃,「你想成立商會?」
「沒錯。」溫子珃坐得端端正正的,像個小大人般說道:「我們商量個名字吧。」
靈鳩盤弄著宋雪衣的垂到胸前的頭髮,漫不經心的說道:「弄商會不是應該先擬定一個計劃嗎。」
溫子珃面無表情的指著自己的腦袋,「有我這個腦袋在,計劃根本不需要。」
「……」靈鳩才發現溫包子還是個這麼不要臉的。
「這次你說大事要商量,只為個名字?」宋雪衣淡雅的嗓音洗淨一片的浮躁。
卻生生讓溫子珃打了個顫,「名字,是大事啊。一個好聽又好記的名字,不但對生意有幫助,還關乎氣運?」最後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悄然的看向靈鳩。
現在御海鎮誰還不知道桃花小仙能掐會算的本事?
宋雪衣也看向懷裡的女孩。
這分明是個選擇權丟到了她的手裡。
本來靈鳩是懶得費腦的,不過一想這世上,無論是哪裡都少不了錢財的作用。這也是宋家生意做大做出御海鎮的第一步,的確不能在這方面疏忽了。
她小手掐動,看得有模有樣,讓溫包子一臉的緊張,雙眼發光,似乎在見證奇蹟。
只是他預想到的精彩畫面並沒有出現,女孩兒就這麼不咸不淡的掐指算了一會兒,便放下了手,說道:「九一。」
「鳩衣?」溫包子自然把她的話理解成這兩個字,有點懷疑的看著她,「怎麼又是你們兩個人的名字。」
他不說,靈鳩還沒有察覺到,這名字還真的和她\宋小白的名字同音。回頭看了眼宋雪衣,心想他們兩個還真有緣分啊,怎麼莫名有一種牽絆越來越深,剪不斷理還亂的預感?
搖了搖頭驅散這類想法,靈鳩解釋道:「九九歸一的九一,九一商會。」
「九一,九一,順口簡單,成語也好,只是,」溫包子依舊有點懷疑的盯著她,「你真的不是故意取得同音?」
「嗯?」靈鳩眯起來眸子。
溫包子一看她唇角揚起來的恬淡笑容,心頭一顫立即乖了下來,「好!很好!非常好!就叫九一商會了!」
名字決定了,身為之後九一商會的會長,溫包子不可能真的那麼坑爹的什麼計劃都放在腦子裡,一點都不透露。要知道,九一商會最初的商品還得靠宋家,四城通商的通商令也在宋雪衣的手裡。
靈鳩就事不關己般的坐在宋雪衣的懷裡,聽著一大一小的少年交談。
作為一個偽蘿莉,她不得不驚嘆兩個少年的驚才絕艷。
人無完人這一點,說的一點不錯。
宋雪衣天賦絕頂,心智早熟聰敏,只是單論商業上的天賦,他的確沒有溫子珃出色。
十歲左右的少年正太,一談起商業上的事情,表情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神采飛揚,一雙眸子閃閃發光,似乎要把整個世界都納入其中,一張嘴源源不絕。
「宋爺覺得怎麼樣?」最後,溫子珃問道。
無論他想的多好,計劃多周密,沒有宋雪衣的支持,一切都是空談。
宋雪衣頷首。
這是准了。
溫包子笑起來,兩個小酒窩浮現肉肉的臉頰,將他之前營造出來的成熟氣質打擊得一點不剩。
正當九一商會正在慢慢進行中的時候,宋知嫿出嫁的事宜也在慢慢籌備著,不知道她是怎麼和韓家那邊商量的,最終的結果是,宋知嫿出嫁過去為正室,宋璃煙暫留在宋家,等出嫁後的三天回門,再以想念姐姐為由,帶到韓家那邊以親家小姐的身份養著。
當然,這裡面的彎彎道道只有宋家和韓家的人心裡知道,傳不到外面去,否則指不定外人該怎麼想,嚼多少舌根子。
孫谷蘭得知這事後,親自去了宋知煙院子一趟。
還沒有進門,就見外面站著好幾名婢女,婢女們見了她後,邊行禮邊要通報。
孫谷蘭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們不用聲張,輕步走進了內院。
內院風景怡然,草木都被打理得很好,和宋知嫿素雅的氣質很襯。
忽然,一道清脆尖銳的嗓音卻打破這份雅靜。
「為什麼不能帶著我,既然都已經答應能讓我過去了,為什麼不能直接過去?姐姐,你是不是在騙我,你是不是嫁出去了就不回來了!?」
素羅看向孫谷蘭,孫谷蘭搖搖頭,繼續往小樓走。
宋知嫿的聲音微小,聽不太清楚,卻知道她在細心安慰著宋璃煙。
只是宋璃煙的情緒依舊很激烈,「我要和姐姐一起,以親家妹妹的身份過去,根本就呆不長!我早就打聽到了,那日你去找大娘說事,大娘都答應了讓我一起嫁過去,說讓你自己去和韓家說,可是為什麼你說來的就是這個結果?」
「你從誰那裡聽來的這個!」
「你心虛了!姐姐,連你也嫌棄我是不是,原來的病秧子嫌棄我,原來的一個丫頭也嫌棄我,現在連姐姐你都嫌棄我了,我呆在宋家還有什麼意思!這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家,這裡的人全部都變了,變了!你們都變得這麼自私自利,讓人作嘔!」
宋璃煙的聲音越來越激烈,有點癲狂。
「煙兒,你冷點一點!」
「放開我!放開我!」
啪啦______
小樓的房門突然被推開。
裡面的兩姐妹一起看過去,看到站在門口的孫谷蘭。
兩姐妹一看到孫谷蘭一臉冰霜之色就知道壞事了,怕是自己之間的談話都被聽了去。
宋璃煙受驚般的躲到宋知嫿的身後,宋知嫿很想移開身子,卻被後者抓得緊緊的,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大娘……」她澀聲喊道。
孫谷蘭打斷她的話,「這裡不是你的家,不想呆在宋家,我便成全你。」
這話卻是對宋璃煙說的。
宋璃煙臉色蒼白,臉色一變又變。
孫谷蘭冷聲道:「今日起,宋璃煙的名字在宋家祖籍中除名。」
「大娘!」宋知嫿瞪大了眼眸,著急的解釋,「煙兒她只是受驚過度,一時昏了頭,並不是有意要辱沒家主他們,之前說的話也只是胡言亂語,您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孫谷蘭看向她,「我這麼做不是合了你的意?」
宋知嫿面色一僵,有種自己內心深處的黑暗被人狠狠扯出來的錯覺,扯得她生痛又恨不得找到沒人看得見的地方藏起來。
「明明不想做卻非要做好人,妄圖讓利用別人來安慰自己。知嫿,你自認為偽裝得真實,卻不知道旁人都看得明白,連宋璃煙都敏感發現了,否則你以為她為什麼這麼擔驚受怕?」
孫谷蘭冷淡的言語猶如犀利的刺刀,一層層剝開宋知嫿的內心,讓她無地自容。
「你們的事,自己決斷吧。」孫谷蘭說完,轉身離去。
宋知嫿乾澀的張了張嘴,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身後傳來宋璃煙的哭泣聲。
她心中又厭又心疼,矛盾得讓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下午,就有人傳來消息,宋璃煙正式被除名。從此之後,她再也不是宋家的四小姐。
宋璃煙沒有了宋家小姐的身份,去留都變得無所謂,哪怕偽裝成宋知嫿的陪嫁丫頭跟著她一起去韓家都成。
素雅的院落里,阻礙宋璃煙陪她一起離去最大理由已經沒了,宋知嫿反而更加的痛苦,皺著眉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知不覺時日過,轉眼便是三個月,六月正是宋知嫿出嫁吉祥日子。
花轎臨門,早先就打扮好,穿好嫁衣的宋知嫿走過大門,被一名嬌小的少女扶著,走上花轎。
宋家嫁女兒,排場自然隆重。
宋雪衣和孫谷蘭都尊禮的出現,靈鳩依舊被宋雪衣抱在懷裡,掃到扶著宋知嫿的那個少女,嘴角輕輕一撇。
人生兩條路,一步對,榮華富貴,和泰安康。一步錯,命中犯沖,雞犬不寧!
這宋知嫿到底還是走錯了路。
「快看,快看,那是宋爺和桃花小仙!」
「聽說桃花小仙能測凶吉,什麼時候也能給我說幾句吉言?」
「你忘記了溫岳的事了啊?聽說桃花小仙就跟他說了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前幾天,他就不慎在花樓里跌倒,滾下樓癱了,也不知道死了沒有!所以說,這話可不能隨便問,萬一是個凶兆可怎麼辦!」
「得知了凶兆自然就能避了啊!」
圍觀的百姓們一陣陣的竊竊私語,所關注的對方不是今日出嫁的主角,反而是靈鳩和宋雪衣。
靈鳩將他們的聲音都聽見耳朵里,被他們用敬畏崇拜的眼神觀望著,視線中隱隱看到淡金色的氣流從一部人的身體漂浮,就是覺得這股氣流對自己很重要,並隱隱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決定和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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